枉生(70)
“我只是看不下去有人明明握着身怀宝藏却不知道珍惜。”
她说完这句话就走了,留下符减一人在门框边愣了一下。
花辞守在晏非的门口,看着他穿好衣服出来,虽然打眼看去有些别扭了,但是看久了也觉得顺眼了,她赞叹道:“这一身还真是年轻活力,一点都看不出是个百岁老爷爷。”
晏非道:“你要我陪你去哪里逛?”
花辞纠正他的说法:“是我陪你去逛。”她问,“家里有小电驴吗?”
晏非道:“没有。”
花辞只能退让:“行吧,等去了城里再找间车行租辆电瓶车。”
她催着晏非走,晏非却不肯听她的,道:“如果只是想带我去体验夜市或者城里生活,倒是可以免了,我并不完全是没有生活的人,更不是你一开始觉得的不食人间烟火的出家和尚。”
“我说错了,和尚比你食人间烟火,因为只有懂人间疾苦,才能慈悲为怀。”花辞道,“我不是要你去体验,我是想让你直接住到城里去。晏非,我现在觉得你和恨生有点相像,都是自顾自封闭起来,顾影自怜,但是生活本来就这样,有时坎坷,有时快乐,但总是不圆满。你们在感叹自己活得太长,却不知道有些人在悲伤自己命太短。你们一个想要随便活活反正没意思,另一个觉得随便活活反正时间很长,多么搞笑。生活在你脚下,不在远处,说句不好听的,在今天之前,不晴也觉得日子很长。”
晏非哑着嗓子道:“城里都是摄像头,我不能去的。”
“借口,这些摄像头里的录像隔断时间都会被覆盖,只要你不作奸犯科,根本不会有人来查你。”花辞叹了口气,道,“恨生从前常嘲笑我,说我这辈子肯定会死在烟火气息上,我从前还觉得这话难听,但现在看来如果为了活下去要把生活过程你们那样的,我选择即刻自挂东南枝。”
晏非凝眸,道:“花辞,你可能不太明白,我现在如果和你踏出了这一步,那塌了的半块或许能被你补起来,但是等到你不在了,那半块仍然会塌了。你看,其实都是假象,我又何必去费这个周章做没有意义的改变?”他的语气很温润,但充满着悲凉,道,“你不用管我,我早早知道结局是什么,会在哪里等着我,你就让我安安静静地走过去,大起大落这样的事,我只能再经历一次,而那一次,势必关乎沈伯琅。”
第36章 35
晏非不动声色,却偏偏说出的话如刽子手般,只是这个刽子手是来亲手斩断所有的与外在的联系,他道:“你还愿意陪我去逛夜市,在城市里生活吗?”
花辞几乎没有任何的犹豫,道:“我希望。”
晏非很意外地看着花辞,花辞接着道:“沈伯琅跟我说过一些你的过去,说你当时是进步青年。今天我在看你书柜里的藏书时就在想,沈伯琅原来没有欺骗我,因为你看上不像是会关心身外之事的样子。但是在那个年代守着偌大的家业还肯去做吃力不讨好的进步青年,革命人士,这个人是多愿意折腾自己,血液胸腔中又有怎样的热情。虽然现在在你的身上,我丝毫没有看出这点,但是我相信,那个你应该还没有死,你把他留在了那间书房里。”
晏非顿了半晌,无奈又有几分拿她没有办法地笑开了,道:“这回是你在折腾我。”
花辞耸了耸肩,道:“今天先订房,不要叫你的随从跟着,我们明天去找住处,一切都要亲力亲为,你该回忆起身上带着汗渍是个怎样难闻的臭味了。”
她擦过晏非的肩膀往客卧走去时,忽然听到晏非压低了声音,道:“我从始至终,都是一个怯懦而又悲观的人,但是很奇怪,好像两次,都有人愿意大费周章地把我从深渊里拉出来。”
花辞的脚顿住了,她下意识地看着晏非,晏非没有看她,只是留给她一个好看的侧脸以及意味不明却分外温柔的轻笑。
花辞在收拾行李的时候还一直都在回味着晏非的笑容,她觉得可惜,倘若她有双巧手便能将方才短暂的时刻绽放出的美好定格在画布上,但可惜,她没有。
为什么不准备个相机呢?花辞责备地想着,又为这个想法的不得体感到惋惜。
等到她收拾好出门的时候,正听到晏非在交代符减些事情,符减听见动静,搭过来一眼,道:“你还真同意陪她去过家家?”
晏非没有反驳也没有认可他的说法,只是很温和地道:“等到沈伯琅回来,千万拜托你转告他了。”
花辞道:“主人不在家,符减,你还要在这儿蹭着白住吗?”
符减刚想开口说话,便听晏非道:“等伯琅回来他自然会走,这是历史遗留的问题,符家小家主的确搭不上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