茶靡(21)
“你开你的车,耳朵借我玩会儿。沐米你也可以试试,你知道吗他的肉都长在耳垂上了,捏着真的好舒服好舒服的。”说完了又自个儿乐得找不着北,而旁边的我心中千军万马都奔腾过去了,天,我哪里有这个胆量,他的迁就包容可都是你的特权好吗。我一边担心前面的温默学长在林寻姐的强势蹂躏下能不能好好地开车,一边在心里止不住地叹气,想起那一次实在没忍住总算问出口的“你们是男女朋友吧”俩人立马斩钉截铁异口同声地回答“不是”,虽然无比地惊诧与纳闷,但还是听到了两人的答案里都容易被忽略的前缀。
一个是“才”,一个,是“还”。
根本就是昭然若揭嘛。
一个上午过去了,来看画展的人意外地很多。我挂着工作牌在门口帮着一起给进来的访客发介绍册,上面还有我写给茶靡的配文,仅仅是轻轻地抚摸上去,心里升腾而起的温暖便充盈地要溢散开去。林寻姐陪在茶靡的身边,在展厅二楼的小隔间里,看完画展的客人如果愿意,可以拿着白色的介绍折页找茶靡签名,就在最后一页专门留出的空白栏里,茶靡也会随机送给他们一张印有她画作的小卡作为纪念。这个主意据说是林寻姐帮着出的,茶靡没有反驳算是默认,只淡淡地说了一句“这么多年了你怎么还是这么喜欢签名赠礼这个环节”,却被林寻姐激动地一把抱住开心地蹭来蹭去“我就知道你最好了”,然后被茶靡无比嫌弃地拨到一边。
他们似乎是从初中开始就一直在一起了,高中毕业之后也一起到了芜城,念着同一所大学,茶靡是美术系,林寻姐是中文系,温默学长呢,好像在兼修计算机系与哲学系,都是那样闪闪发亮的人呢,生命的轨迹无比自然地联结在一起,如同是郑重的约定。有这样的人在身边陪伴,真是令人羡慕万分。
我的生命里也有这样一个人,即使不能总在身边,平日也喜欢对他任性闹小脾气,但我知道,他对我而言的重要,早已无法用言语来表达。
遇到这样的人,应该算很幸运吧。肖怀予。
想起那个很久没有联络的人,不自觉微微扬起嘴角。
“沐米,去吃饭了。”回过神来却是茶靡轻覆淡淡妆容的脸,茶色眼瞳显得更加清灵,一身随意的针织加裙衫,却格外的别致好看。她安定地看着我,嘴角有轻柔的笑,欲言又止的样子。
“沐米,老实交代,刚刚在想什么呢看你一脸情动的。”林寻姐却从茶靡背后冷不丁冒出来,笑眼弯弯一副发现新大陆的模样。
“没……没有啦,别拿我打趣。”林寻姐声音大得让我恨不得马上钻到地缝里去。林寻姐不罢休地正追问却被后来一步的温默学长及时地拎走。
“忙一上午了,你给我消停点儿。”我承认,这种时候我的少女心依然会被这个冷静,沉默,身上有一种温柔与安定力量的好看男孩子激发出来,虽然这样多少有那么一点对不住林寻姐……
等我左左右右收拾妥当准备走的时候,温默林寻还有一些工作人员都已走远了。茶靡站在挂在门口的第一幅画前面,安静地伫立。画里是一个人模糊的背影,他在向前奔跑,后面有一只伸出的手,努力地想要够着,却给人一种注定只能越来越远的错觉。和人的梦里某种熟悉的感觉一样。你拼命地想看清,却仍是一团模糊,你想过去某个地方,却发现怎么走都无法抵达。
我看了看画下面的标签,写着,旧梦,茶靡。
心被轻柔地击中。
此刻她伫立的姿态,与我的梦里她孤孑的背影重合。
茶靡。茶靡。你到底有过怎样的往昔。
后来我和茶靡在已习以为常的林寻姐和温默的打闹声中安静地吃完了午餐,感觉越来越像万般无奈心照不宣的伙伴,对这种明明难舍难分偏偏又死不承认坚持单身的恶行选择彻底无视。吃完饭大家开始三三两两往展厅走,林寻姐也拉着温默学长说要去买饮料,只有茶靡等着还在喝汤的我说:“明天我就不在这里了,你跟着林寻他们,这边结束了让他们送你回去。”
“啊?”我一时有些没反应过来。本来昨晚到青琅的时候也没见到她,今天早上画展开幕前几分钟才看见她不慌不忙地走进来,把苦等着她的司仪给急坏了,大概觉得差一点等会儿的开幕词就要重新编了。我有在客栈问过林寻姐为什么没看见茶靡,她住在哪儿呢,但是林寻姐像毫不在意似的说“你别管她,她自由惯了,喜欢神出鬼没,该到的时候总会到的”,一句话说得我更摸不着头脑了。今天也是,画展才第一天,算是来了不少人,也有看到喜欢的画而干脆地买下的,这些难道不是很值得高兴的事情吗,为什么从茶靡的脸上依然看不到有任何的欢欣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