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说错话了。”九扬垂着眼睛说。

“你没说错，我说了，你挺聪明的，我的确是躲起来等叶现身。可是这一招对他没用，他还是不来。一个月了，又一个月了！等了他这么多年，我都不觉得久，因为那时他还没有醒。但现在他醒了，他一醒，我就觉得一天的等待都是漫长的……”

他絮絮叨叨地念着，外头的日光跟着他的情绪暗了。

他摇着红酒杯，眼神幽暗，那么的忧郁，至少有一刻他们都以为他是忧郁的。

他们都不敢打断他的话，继续听他说：“他是对的，我不该这样对我们的孩子，七七，我们的孩子啊——”

话戛然而止，唐文沅立马捉住了九扬微抖的手。

他们都听得出他话里的怒意，所以都不敢动弹。

又一阵冷风，天魔凭空消失了。

足有半分钟之久，他们才彻底松了一口气。

天魔是疯的，随时就会杀了他们。但他们不怕小命不保，只怕天魔又以天下为筹码，逼迫善恶神现身。

事隔多月，那日的事仍像昨晚的梦，很不真实，却有午夜梦回的余悸。

天魔的所作所为，的确是一场噩梦。

只差一步——

只差一步天魔就会按下发射原子弹的按钮。

当时天魔亲自放出龙一子，撤去鬼界八十一层的结界，就等善恶神醒来。

至于为何要五界陷入大难，他到底在盘算什么，又为何要涂炭生灵，善恶神才能醒来等等问题，他们都暂且想不清楚。

只能肯定一切都是为了善恶神。

他们后来有想过，如果不是天魔默许，九秋和蚩敖怎么可能把他亲自封下的八条龙挖出来？

这已经够令人心寒的了。

如果再想下去，要不是没有天魔，一切又怎会到了这番境地？他们想怪他，又不敢怪他。

他们已经当了一颗好棋子，但谁都没料到善恶神早就醒了。

是什么时候醒的？他们都说不清楚。

唯有九扬记得，当日初见善恶神，善恶神对天下，以及天魔都全无印象。

那时候大概是初醒吧。

天魔一走，唐文沅和九扬都不久留。

他们回到唐宅，林伯还在安排门下的弟子把一箱箱古籍整理好。

这些古籍都是万俟家和曹家的。

万俟家是断了后，所有东西都归于唐家；曹家的，眼见唐文沅重得本门的天经和山经，便由曹仲做了主，半月前，由他带着曹老爷子亲题的“天山宗”牌匾，回到唐家。

“老爷，夫人。”林伯恭恭敬敬地叫道。

来到唐文沅这一代，已经是第三代了，当了三代的管家，林伯依然是认主不认理。

既然唐文沅选了九扬，就算是男的，就算是一只狐狸，林伯都认了。

何况——林伯有时候会偷偷看着九扬，不由得地想道：他竟然是老爷子上辈子的儿子。

这世事，谁预料得来呢？

“夫人，小心。”唐文沅忍着笑，伸手牵着九扬。

九扬还是清清冷冷的样子，什么夫不夫人的，听多了也就习惯了。

“还是没有秦肖林的消息吗？”九扬问。

一踏进客厅，他就见到曹仲坐在沙发上看电视。

他摇头说：“我以为天下间没有曹家找不到的人。”

电视刚播到好笑的情节，曹仲大笑了几声，才答：“老爷子说过，当年秦家早知有灭门一劫，便躲起来了，谁都找不到。但秦家依然在一夜间满门全灭，只留下一个襁褓中的婴儿。找到他们的，不是我们曹家，是良常山那个魔头。”

九扬不答话，曹仲便关了电视，起来继续说：“本来郁垒是可以帮忙的——”

说到此处，九扬和唐文沅都看了他的两臂一眼。

他臂上的门神已经消失得彻底。

他叹了一口气：“仙界突然法力尽失，秦肖林的事，我们是真的没办法。”

“是真的没办法，还是你们不愿找？”一把娇俏的女声响起，一个黑影从旁边的墙上走了出来。

是温思宁。

197、【一百九十七】

温思宁一来，曹仲就收起那副事不关己的嘴脸。

就算明知道她为谁而来，他还是难掩激动，正要接话时，却被九扬抢先一步。

九扬脸上还是什么表情都没有，但他知道九扬是故意的。

“你师父派你来套话的？”

“师父想知道的东西何须套话？他是派我来当说客的。”她对曹仲点了点头，“别的秦家人，曹先生未必能找到，但秦肖林，曹先生一定可以。”

九扬和唐文沅都在等曹仲的答案。

他们原以为曹仲会为了心上人而说真话，这当年如唐文沅一般的纨绔子弟理应跟他一样是个痴情人，但曹仲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