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灰(18)
明狸忽然想起自己初中的时候被叫家长谈话,那时候就是明伟来的,等明伟走了之后,班主任好像还疑惑地询问她,那真的是你爸爸吗?
明狸茫然地点头。
班主任轻笑:“你爸爸看起来好年轻。”
明狸没吭声,转身走了出去。
漆黑的卧室明明开着窗户,风大到已经把窗帘扬起,冷风不客气地刺着脸颊,但她还是觉得有些喘不过气。
“你爸爸以前有暴力倾向吗?”
“我的问题会很犀利,我希望你可以直接回答我。”
“他以前家暴?你之前接受过治疗吗?”
“我觉得你或许可以找一个发泄口,长期压抑自己的性子会有抑郁症的可能。”
“你还年轻,不要害怕。”
明狸捏着相框,粗重的喘着气,一直到精神被折磨的崩溃,手指狠狠地把相框砸在地上。
剧烈的破裂声在卧室响起。
她仿佛跟白天不是一个人,冷漠凶残,浑身都蓄满了暴戾。
像是一个身体里存了无数悲愤的容器,却没有一个可以发泄的突破口。
她眼神空洞地盯着已经碎掉的玻璃相框,弯下腰不受控制般的紧紧捏着玻璃,一直到那种疼痛感从大脑传来信息,脑子才仿佛能够接收到讯息一般清醒。
猩红的血顺着手指往下流,一滴一滴留在照片上,直到一滩血盖住了男人微笑的脸,她才像是反应过来一样。
为什么只有我是这样的。
为什么医生也救不了我。
难道就应该这样过一辈子吗?
她甚至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睡着的,等到第二天新来,手心里的伤痕已经凝固了。
明狸熟练地拿出医药箱包扎,又木讷地收拾好房间的一切,穿好衣服一口一口干涩地吃着面包。
手机里发来了一条信息,是昨天那个何医生发来的。
【你今天好像没课?文化路有一个叫[释然]的拳击馆,你可以去看看。】
明狸回复:【好,谢谢医生。】
明狸吃完饭就去了他所说的那个地方,上午的人并不多,一直到明狸走到搏击区,才发现自己走错了。
今天不知道是有比赛还是什么,上面站着两个身材魁梧的男人打架,明狸找了个位置坐在下面,听到旁边的人正在压红色拳击手套的人赢还是蓝色的赢。
“当然红色,你看红色那肌肉,不过今天怎么忽然打架了?友谊赛?”
“听说好像那蓝色抢他女人了,红色被带绿帽子了呗。”
“艹,刺激了,那这次肯定红色赢,这都忍得了?”
男人看到自己旁边站着个好看的小姑娘,轻乐了声:“哎,未成年应该不让进来吧,你是来找你哥的?”
明狸有一米七三的个子,但那张白净的脸太过稚嫩,即便是相对于同龄人已经多了很多成熟感,但还是显小。
“我成年了。”明狸说:“八月生,已经成年了。”
男人点了点头:“你来干什么的啊?这地方小姑娘最好别来。”
明狸说:“我想去训练区,但今天教官没来,就过来看会儿。”
男人忍不住伸出一个大拇指:“小姑娘可以啊,不过练练也行,能保护自己,等我女儿再大点,我也让她来学几招。”
台上热血喷洒,一拳一拳的声音在回荡在耳朵里久久不断。
明狸一双眼认真地看着两人扭打的动作,那搏击的力量让她有些热血沸腾。
心里仿佛含了一座富士山,在这一声声的痛吟中,滚烫的火焰从出口直冲云霄,巨大的火焰浓.浆蔓延在整个山脊。
明狸能感觉到自己的情绪正在逐渐失控,她脑子里逐渐想起了昨天玻璃碎裂的声音,电视里凶手杀人时的快感,以及世界崩塌、末日来临时的恐惧。
男人看到旁边小姑娘紧紧握着拳,垂着头肩膀好像有些发颤,叫了她一声:“哎?你怎么了?害怕?”
明狸猛然抬头,恢复了神色:“没事,好像有教官了,我走了。”
男人点了点头。
明狸直接去了综合训练区,一共有五个台子,只有旁边一个台子上站着一个身材很好的女孩,带着一个黑色的拳击手套,身后一个男人正在指导她动作。
随后就站在对面,声音很正:“朝着我的手靶打,没事,用力!没吃饭吗?”
明狸站在一旁坐了一会,一个服务员才走过来:“不好意思,您预约的向师傅今天不在,所以可能会给您换一个,他不是我们馆内的人,不过您放心,他很有经验的。”
明狸点了点头,戴上了一旁放着的灰色手套,站在上面等了一会。
身后传来脚步的声响,明狸才转过头,收紧了一下手套,碰到那张熟悉的脸,手顿了一下,随后眼神更冷地看向他,预备好姿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