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
自从染了脏病后,她都一个月没接客了,根本没有什么可替她赎身的恩客!
小红梅要从哪里变出来这么一个人?
翠香耳前又回响起震耳欲聋的沉闷钉钉声,她惊恐的捂着耳朵,只觉得突然有无数钉子四面八方向她扎去,想要把她钉进黑暗冰冷的地底,而她只能眼睁睁的看着自己的身体腐烂,爬满了蛆虫。
她身体缩成一团,哆嗦得更厉害了。
院子门突然被推开了,小红梅清脆的声音让翠香一个激灵。
“妈,我带人来给姐姐赎身了!”
翠香勉强撑起身体,惊喜地扭头向后看去,就见小红梅的身后跟着一个男人。
他穿着青灰色长袍,双眸漆黑沉静,皮肤白皙如玉,表情寡淡,站在门前宛如一副水墨画。
翠香的惊喜就变成了茫然。
她压根不认识这个男人。
他真的会帮他赎身吗?
白爷大步流星走了进来,“凤儿,人到了。”
胭脂虎站了起来,老脸上扬起亲热的笑容,“辛苦你了,快坐下歇歇吧。”
白爷就一屁股在另一个空位上坐下,拿起老鸨喝剩下的茶水一口饮尽,发出舒服的叹息。
乐景跟在白爷身后也走进了这个昏暗的小屋子。
他原本以为白爷是龟公,但是冲他和老鸨之间亲热的态度来看,说不定是老鸨的相好。
胭脂虎抬眼扫了乐景一眼,探究笑道:“这位客人倒是眼生的紧。”
乐景冷淡说道:“我要给翠香赎身,还请你开个价吧。”
胭脂虎眼珠一转,用手帕掩口笑了笑,满脸皱纹好似菊花绽放,“翠香这丫头可是我们楼里的头牌,您可尽管出去打听打听,她当年可是八大胡同有名有姓的清吟小班,有个周公子为了见她一面,可是开出了两百元呢!我和翠香一向亲如母女,这位爷说要替她赎身,我还真有点舍不得呢!”
翠香用力纂紧乐景的裤脚,费力抬起头,眼底充血,凄厉叫道:“爷,我愿意跟你走!求爷发发善心,救我一命吧!”
胭脂虎厉眼扫了翠香一眼,偏偏嘴角却笑容慈爱,“儿大不由娘啊,既然如此,我也不做这个恶人。一百大洋,翠香就跟你走了。”
一百大洋?!
翠香惊呆了。
小红梅和其他妓女也惊呆了。
回过神后,翠香满心绝望,妈妈如此狮子大开口,这是要活活逼死她啊!她这幅残破身子,十块都没人要!
乐景笑了笑,却不搭话,目光在剩下几个妓女中间缓缓扫过,漫不经心说:“这才七个人。听说你们之前也是八大胡同有名的妓院,怎么就落魄成这样了?”
胭脂虎假笑道:“命不好呗,这个就不劳这位爷操心了。如果您不想给翠香赎身,还请您不要消遣我们了,我们还等着开张做买卖呢。”
乐景挑了挑眉,平静说道:“五百大洋买你这里所有的妓女,如何?”
小红梅瞪大双眼,宛如受惊的猫。她的其他姐姐们和她的表情也差不多,望着乐景的目光仿佛在看着什么妖怪。
胭脂虎一惊,上上下下打量着乐景,目光惊疑不定,“您是当真的?没有开玩笑?”
“我为何要开玩笑?”
胭脂虎挑了挑眉,阴阳怪气问道:“这位爷,恕我多句嘴,您有这么多钱吗?”
乐景平静回答:“我既然这么说,那么肯定是有这么多钱的。我这个价格已经很公道了,就问你答应不答应?”
胭脂虎眼一翻,古怪笑了一声,老神在在地重新在座位上坐下,翘着二郎腿趾高气扬道:“这个价钱有点少了。”
她看了白爷一眼,白爷立刻会意站了起来,“这位爷,咱们去一旁谈谈价钱。”
在背人处,白爷向乐景伸出了手,“拉手吧。”
乐景会意的也伸出了手。
两人袖口相接,各自的手藏在袖子里,握在一起比划着手势。
这招也叫袖里吞金,最初是山西人发明的,后来流传很广,老派商人都习惯拉手谈价钱。
因为在袖子里比价钱,可以避免同行听到恶意竞价,有利于保护商业秘密。
白爷心下有点放松,这个年轻人是懂行的就再好不过了。
他比出来一千大洋的手势,认真盯着这个年轻人,就等着他讨价还价。
谁知,年轻后生却眼也不眨地说:“一千大洋?可以。”
白爷一愣后,甚至都有点后悔自己是不是开价开低了,早知道就开两千了。可是现在已经讲好了价,就不能反悔。
白爷遗憾地松开乐景的手,两人各自收起袖子。
乐景看向胭脂虎,文雅有礼地说道:“我现在身上没有这么多钱,请给我半天时间,我去银行取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