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人恩(63)
后来即使如梦宫奢华无匹,陇州公主名震天下,她也放不下曾经种种。
直到姜见隐……
谢倾的思绪很快避过了这个名字,深思,她怕会疯掉。
如今父皇下葬,自己身在敌国,阿载被困西州,时时有亡国之危,皇室宗亲或是死于战乱,或是随行西州,又有谁能为父皇一祭呢。
往事如云烟散去,谢倾只记得,他终究是那个会纵容着自己,挂心着自己,眼神中总是愧疚弥漫的父亲。
一时间,她心口生疼,是自己识人不清,才将亲人性命,如画江山拱手送上。
她愿以死谢罪,但是内心深处,若是不夺回这千里国土,告慰亡者之灵,便背着无尽罪孽魂归九泉,教她如何甘心。
谢倾的手攥紧了窗棂,眸中风云变幻——
一定要离开这里。
心念清明的这一刹,她关上了窗子,
纵使自己望眼欲穿,姜见隐也不会有半分垂怜,毕竟自己只是他的一步棋,就如一张弓,飞鸟既已尽,良弓自当藏。
他不是自己记忆中的那个人,这些年来,种种相爱假象不过是利用而已。
空有烟霞志,何来水云身。
不必眷恋,有何颜面眷恋。
自齐国大破支勒山,在我故国燃腹为灯,饮头为器,凉朝呢,败走西州,只得陇水掩泣,关山长叹。
三军凄怆就在眼前。
谢倾的步子越走越坚定。
天下形势大变至此,舅舅不会不闻不问。只要南越派遣的使臣来到这里,只要一见,她就是穷尽神思,也会离开这里。
谢倾端坐在了主位上——
只需等待,唯有等待。
“久闻贵国云阳长公主深受齐皇宠爱,今日怎不见这位殿下?”
次日正午,阳光正好,大殿明亮,丝竹管弦之声入耳不绝,看起来颇有几分盛世太平的味道。
“皇妹抱病,正在府中静养,不宜出门。”姜见隐微笑道。
问话的人正是南越的使者之一。
“可是本公主听闻这位殿下府外看守森严,看起来不像是抱病啊。”说这话的女子声音虽然听起来慢慢悠悠,话里话外却都是针锋相对。
她衣着华贵,容貌姣好,脸上还带着一丝未散尽的稚嫩,明明是张十分年轻的面孔,位置却在使团之首,正是景执契。
按朝臣们的意思,她本该客客气气的和齐国商谈,可这一个多月来,天下重新裂土而分,累的父皇日日与朝臣商议不说,世人亦是传出诸多谣言,甚至有人说姐姐被情爱蒙蔽双眼,背叛母国,传的颇为难听,她怎能不气。
当初,她只以为姐姐遇到的是世间顶好的男儿,谁知道遇到的是头披着羊皮的狼!这狗皇帝竟然会谋取凉州,害得姨父孤苦而死,凉朝宗亲远走西州,陷姐姐于不义之地!当真是一个人面兽心、衣冠禽兽的混蛋!
景执契挖心挖肺的想出了她知道的所有恶毒形容来唾骂这个负心人。
随后便听到这个负心人冷冰冰的声音:“大公主慎言。”景执契抬头一看,姜见隐声音冷的让人想打寒战,脸上却带着笑意。
她也不情愿的的提起了嘴角:“玩笑话而已,齐皇勿怪。”说着,她端起杯盏,遥遥一举,佯装请罪,掩袖似饮时,撇了撇嘴,全都倒在了地上。
随后她盯着姜见隐笑道:“说来,今日饮宴,怎不见姐姐呢?齐皇可不要告诉本公主,她也抱病静养啊。”
第68章 将离
姜见隐想,若是谢倾没有经历过那些苦难,是不是和这位南越公主一样天真活泼。
估计这公主并不知道,在他这个位置,能将宴席中的一切都尽收眼底,他目力极佳,一眼便能看清袖子半掩下那张嘲讽与怨怼的脸。
他恍惚想,若是阿倾在这里,或许也会是这幅模样吧。
正出神,就听到了她问及了阿倾。
“说来,今日饮宴,怎不见姐姐呢?齐皇可不要告诉本公主,她也抱病静养啊。”
这话可说是明目张胆的挑衅了。
姜见隐修长的手指微微转动杯盏,笑道:“难道大公主不知皇后的另一个身份吗?如今,她还是静修为宜。”
“陇州公主?对,本公主差点忘了,齐皇剑指岳丈之国,江山又多风景了。不过话说回来,凉朝如今也不能说是您的妻眷之乡,镇国公才是您的倚仗吧。”景执契说的抑扬顿挫,声音朗朗。
眼看着越说越过分,南越使团中都有人侧目而视了,更莫论齐国朝臣。
“大公主不要忘了,这是在我齐国玉澜城,不是你们明曲昭德宫!”景执契对面的一个臣子怒目而视。
可惜她一向是无法无天惯了,就算给天捅了个窟窿,永昌帝也会替她遮挡,平日里谁会与她作对,何况还赶上她不痛快的时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