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左弦的尴尬变成了哑然失笑,他温柔又绅士地摘下自己头上的帽子,轻轻扣在了木慈的头上,将顽固的头发压下去,遮住毫不留情的热阳,“千芳万艳终将凋零飘落,任由时光摧残践踏,唯有你的夏日永不衰败,损害你的美丽,你将在不朽诗篇中永葆盛时,只要人还在呼吸,还能看见,我的诗篇就将永世流传,将你的生命绵延。”
木慈压着帽子眨了眨眼:“莎士比亚?是不是少了句?”
死神夸口你在他的影中漂泊。
“没错。”左弦赞许地点点头,“考虑到我们现在的情况,那句话不吉利,我就不念了。”
这让木慈忍不住翻了个白眼:“迷信。”
过了一会儿,他又忍不住问道:“那然后呢,你现在不想当了?”
“这年头有个键盘有只笔,家里的猫猫狗狗都能写出一些东西来。”左弦不禁叹气道,“你没听说文无第一,武无第二吗?不过我还没来得及挨上几顿社会毒打,就到这里来了,到现在,我现在最远大的愿望就是回家。”
木慈沉默了会儿,轻声道:“其实挺好的。”
“嗯?”
“如果你是诗人,就可以写很多很多诗。”木慈顿了顿,“但是你现在只有我这么一篇了。”
左弦怔了一下,还不等他做出反应,在车前忙活的苦艾酒发出了一声无可奈何的咆哮声,他盖子后头探头看了一眼两个人,叹了口气:“拜托!那是莎翁的诗!你们俩如果真的很无聊,能不能过来帮我支着车盖,让我知道带上你们俩好歹多两个架子!”
这下连清道夫都被惊动了,他饶有兴趣地从车窗里探出头来:“看来有人恼羞成怒了?”
“什么叫恼羞成怒!”苦艾酒黑着脸,“只有我一个人在做正经事!为什么甚至没人给我戴一顶帽子?”
“呃,大概是因为你自己带了个电风扇。”清道夫单膝跪在驾驶位的椅子上,沉思道,“虽然那玩意有可能把你吹成面瘫,但本质上,你比我们三个都要凉快得多。”
苦艾酒尴尬地咳嗽了一声。
“那现在有什么好消息吗?”左弦站起来,他本来想靠在车身上耍个帅,不过考虑到有可能变成铁板烤肉,他最终谨慎地放弃了这个选择。
“好消息是修好了。”苦艾酒放下车盖,重新整理他的工具箱,“坏消息是我们的油不多了,要是附近没有加油站,跑不了几分钟我们就得继续留在路上。”
帽子隔绝了木慈的脸,他咳嗽了一声道:“为了以防有人说我们俩没干正事,我有一个情报要提交。”
苦艾酒凉凉道:“你们的情报是让我们知道莎翁除了剧本创作之外还是一位多么伟大的诗人吗?”
“不,更往前一点。”木慈说,“你们没有意识到搬运食物的蚂蚁这一点本身就很不对劲吗?我们还没吃午饭,之前的面包餐距离这里有好几个小时路程。”
清道夫说了个冷笑话:“如果它们是跟着我们来的,这可比那头大麋鹿有耐性多了。”
这些食物显然不是四人组的,那就意味着在不久之前,曾经有人曾在这附近进食,并且吃得非常狼藉,落下不少食物碎屑给蚂蚁当天降之喜。
“这意思是附近有人。”苦艾酒把手按在了车盖上,然后烫得立刻收回了手,严肃的表情险些崩塌,尽管他肩膀上那个不停吹着风的小电风扇本身就没多严肃,“还带着足够的食物。”
“是新鲜的水果。”左弦补充道,“数量很难说,毕竟从蚂蚁身上可推断不出食物的多少,这让我有点想念那只麋鹿了,它现在大概在那条路上蒸桑拿,不知道会便宜了哪头不劳而获的丧尸。”
“放弃人性。”清道夫嘲讽了下他,“你就能立刻成为这只不劳而获的丧尸。”
左弦摇摇头:“虽然我对那块食材略有些好奇,但也不至于用这么非常规的手段。”
这番对话叫木慈云里雾里,却叫苦艾酒疑神疑鬼:“你们是不是在内涵我?果然老话说得没错,你们这群人里,只有木先生还算得上是憨厚老实。”
“别疑神疑鬼的。”
清道夫跟左弦都挥了挥手表示否决,这让整个场景看起来更加可疑了。
上车后,苦艾酒拧动钥匙,空调再次被启动,四人都享受地靠在了座位上,过了一会儿他才说道:“你们应该清楚,搞不好只是有一群人路过附近,不一定就是有人住在这边上,我们的油真的不多了,确定要把筹码放在小蚂蚁身上吗?”
“别婆婆妈妈的。”清道夫道,“除非你现在能拿出第二个方案,我们可以民主地投票决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