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流湾故事+番外(6)
杨舟轻禁不住为他感到尴尬,不由小心翼翼地看他一眼,“这个,人有失手、马有失蹄,你也不必……”
“法事做完了,”张嘉闻亲力亲为地将法器又一一收回去,“咱们把坟墓复原。”
“你不是来骗钱的吧?”杨舟轻嘟囔一声,“明明什么都没发生,人家的媳妇还疯着,要怎么和人家交待。”
张嘉闻向前走,“急什么?明日自然会给他们个说法,快到9点了,我要歇下了。”
就算是道士,也未免过于养生,杨舟轻一边腹诽,一边跟着他走回杨柳村。
还未进村,就见村中死寂一片,家家户户均紧闭门扉,还在门口放上桃木、米缸、鸡头一类。
杨舟轻看着那些鸡头,一阵恶心,“时日久了也不怕臭掉。”
张嘉闻看了看,笑了,“看来他们已经请过乡里的什么神棍跳大神了,摆得乍一看还有模有样的。”
黄二狗先前已指给他们住处,二人记性均是不赖,轻松找到了暂住的小楼。
“我没记错的话,一楼是不是就是关着崔金芝的柴房?”杨舟轻自觉地在地铺上睡下,忽而开口。
“嗯。”张嘉闻应了声,将被子拉到脖颈处,“且睡你的。”
杨舟轻跟着阖上眼,一会想起女人的眼,一会想起鲜血淋淋的指尖,一会想起无棺的坟茔,一会想起干瘪的白发尸首。
翻来覆去好一会才勉强睡着,却不料刚过子夜。
“咚”的一声,门被撞开了。
第五章
崔金芝佝偻着背站在门口,正幽幽地看着他们。
真到了眼前,杨舟轻反而不怕了,见张嘉闻仍低头坐在床上,没有任何起身的意思,便只好跳起来,站在张嘉闻床前,警惕地看着来人。
崔金芝已瘦得脱形,整个人都弥漫着一种死气,双手的指甲盖早已经脱落,甚至散发着一种腐臭的气息。
她又向前走了一步,看见杨舟轻,似乎有些惧怕的样子,脚步顿了顿,仿佛在犹豫,一双满是血丝的眼死死地看着张嘉闻,目光令人不寒而栗。
不知过了多久,崔金芝突然发难,绕过杨舟轻直接对着张嘉闻冲了过去,杨舟轻大惊,转身对着崔金芝便是一脚,后者当场便是一口黑臭的鲜血,扑倒在地。
杨舟轻心里刚是一松,就见崔金芝仍不死心,竟拼了死力扑过去,张开那张满是污秽和泥土的血盆大口,就往张嘉闻腿上咬去。
下意识地,杨舟轻直接单手掀开床,试图将崔金芝压制住,掀了一半才猛然想起张嘉闻还躺在床上,惊吓之余,恍惚间觉得张嘉闻似乎是瞪了自己一眼,随即跃升而起,不知从何处变出一张符箓,直接贴在崔金芝额上。
崔金芝从喉间挤出两声怪叫,整个人一阵抽搐,软软地瘫倒在地上,恰好被方才杨舟轻掀起的床铺死死压住。
他们闹出这么大动静,自然惊动了黄家乃至于杨柳村上下,短短几分钟内,小小的屋内便挤满了人。
“我媳妇好好地关在柴房里,怎么突然就成了这副人不人鬼不鬼的样子,你们要给我一个解释!”黄多余一见崔金芝口吐鲜血、被床板死死压住的样子,瞬间便疯了,上来便要抓张嘉闻的衣襟。
作为忠心护主的小厮,杨舟轻自然不会坐视主人受辱,上前一步轻而易举地抓住黄多余的手腕。
周遭的村民又开始骚动,张嘉闻淡淡看了一眼,走到崔金芝身旁,手指着她对众人道:“你们不是要我做法么?我收了你们的钱,自然要为你们解难,如今我将东西制住了,反而来分说我的不是,岂不是滑稽?”
众人这才仔细打量崔金芝,见她眼神发直、嘴唇干裂、形容枯槁,骇得不由得倒退好几步。
“那……其他的媳妇是不是今天也会鬼上身?”突然有人惊叫。
张嘉闻扶了扶眼镜,“这不是鬼上身,这是中邪。她身上有极其浓烈的怨气,从而让她作出许多有悖本性之事。至于为何应在她身上,无非是因为她的怨气来源较旁人更新罢了。”
“什么叫做更新?”村长有些茫然。
被杨舟轻死死抓住的黄多余眼神闪烁,下意识地看向另外几人,张嘉闻留意到,淡淡道:“怎么?心中有数了?”
“你这是什么意思?”黄多余高声道,“大家还不评评理,我们请他们过来做法,他们不仅骗吃骗喝,还血口喷人……”
“我们什么时候骗吃骗喝了,到现在一口水都没喝上,吃的都是自己的干粮!”杨舟轻气得手一紧,疼得黄多余哎呦叫唤。
张嘉闻抬了抬手,转身对着黄多余身后方向高声道:“黄富贵等人听好,冤有头债有主,妇人有挑拨撺掇之嫌,可真正下定主意将尔等活埋的,不是旁人,而是你们自己的儿子。你们确有冤屈,可纵容首犯,却对妇人下手,难道就合乎天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