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春日热吻(23)
她手脚明明还在小幅度划水,也清楚地能看见她纤细柔弱的蝴蝶骨在水里起伏。
可江辙看着看着,呼吸却有些混乱了,喉咙仿佛又被扼紧。
像是想起了刚才的梦,很久没再梦到那种情景了。漂亮的、惨白的一张脸和红艳的唇,乌黑长发荡在水里。
池里已经不是一滩清澈见底的水,是大片大片的血红色,带着浓重的腥味。
沉下去,全都消失。
四周都是嗡嗡响,头痛得快要炸裂。
他老毛病一犯,感觉头皮都被提领起来,钻进大脑层般的神经痛感如约而至。缓缓地、重重地手撑着瓷板坐下来,动作放慢了好几倍。
听见馆里往大门口走的脚步声,也听见耳畔一直有人喊自己名字。
“江辙?”陈溺从泳池里起身出来就看见了江辙坐在地上,说是坐在那不如说是蜷在那。
叫了他好几句,他才慢慢抬起眼。
她站着完全背住顶光,如白玉般温润无暇的身体被灯光拥抱着,清婉秀丽的脸上显着几分不解。
陈溺对上他涣散的目光,呆滞了一秒:“你还好吧?”
江辙突然死死盯住她的脸,眼里血丝猩红到有些病态。艰难地咽了咽喉咙,粗粗喘出气,手指骨节握得泛白:“快闭馆了,我来关门。”
和血色全无的脸色相比,他声音比平日游刃有余的懒调低冷,带着被压抑的、冷漠的暴戾。
始料未及地看见他外露出让人毛骨悚然的一面,她被吓了一跳,不禁打了个寒颤。脑子里胡乱想起一个词:深海恐惧症?
可这池的深水区也才1.6m。
看得出他不想多说,陈溺也没打算继续留在这碍事。
搓了一下冰冷的胳膊肘,把浴巾围在肩上,错开他:“……你关吧,我现在出去。”
场馆内除了他俩已经没人逗留了,陈溺从衣帽间换完衣服出来,出馆前又看了一眼泳池边。
江辙仍旧保持着坐在那的姿势,肩背宽阔,微微弓下身子。两条长腿岔开,露出一截瘦削脚踝,脚腕骨清晰突出。
他手肘抵在膝盖上,手掌张开覆住脸良久。抬起头时烦躁地揉了短发一把,没立刻起身,盯着泳池水面久久不动。
陈溺垂下眼,把视线收回,打完卡走了出去。
外头在飘雨丝,她刚出大门口,就瞧见前方的方晴好撑着一把覆满亮片星星、花枝招展的小伞走了过来。
大晚上的也能看得出女生有认真打扮。
流苏耳环,亮晶晶的唇釉,一袭红色短裙,是路过蝴蝶都会驻足的美。
高中时,优等生和差生总是两个群体。
好学生三五成群地做领头羊,成绩差的那一批则特立独行站在主席台上放光芒。
大学就反着过来了,更包容更多元化。
大家似乎也偏爱关注那些与众不同、胆大妄为的人,而这一部分人已经是从优等生里挑选出来的。
比如江辙,也比如这样的方晴好。
方晴好忙着收了伞往里走,压根没看见在门侧边站着的陈溺。
不过就算看见了,她目标明确,估计也不会耽误时间跟不相关的人寒暄。
陈溺看了眼远处黑压压的积云,才拿出手机回未读消息。
最顶上有十几个小红点的就是路鹿,一个倾诉欲望很强的姐妹,能从早上吃的煎饼果子能说到晚修课上的灯下飞蛾。
路鹿:【羡慕你,为什么我们摄影专业的就不能固定选游泳课呜呜呜!我他妈上次体育选课居然选到一个安塞腰鼓!】
路鹿:【绝望!!!我一个形似林黛玉的柔弱美女该怎么打鼓?!】
陈溺看着想笑,发了一个哭笑不得的熊猫头表情包过去:【放宽心,我听说还有人选到太极拳。】
路鹿:“……”
小美人真的不擅长安慰人,太极拳和安塞腰鼓不是半斤八两?这俩还有得比?
她躺在床上啪啪打字:【哎,不过说到游泳就想起我江辙哥了。你知道他妈妈吗?以前很有名的女明星呢,游泳也特别厉害,差点进国家队那种。】
陈溺手一顿,回:【听过,那江辙游泳是不是也很好?】
路鹿:【那当然好啊!我们学游泳还在水里咕噜咕噜吐泡泡的时候,他都能沿着五十米赛道游一圈了。】
看来不是怕水。
陈溺犹豫地迈下踏向阶梯的脚步。
看他那样的状态,就算刚才进去的方晴好强吻他,他也反抗不了吧。
可方晴好要是真“霸王硬上弓”了,不知道这算不算是“乘人之危”?
陈溺被自己脑补的东西逗笑,好笑地勾勾唇角。
倾盆大雨霎时如注,不再给她停留的机会,也没给人反应时间,砸在水泥地上的雨珠溅湿她裤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