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次来都会很痛吗?”程凉问她。
“偶尔。”盛夏回答,“压力大的时候。”
想了想,补充:“我早上起来忘记吃止痛药了。”
“去检查过没有?”程凉又问。
“嗯。”盛夏点点头,“没有大问题。”
程凉安静了半秒,又开了口:“这附近的药房只有医院门口,再等一等。”
盛夏闭眼:“好。”
其实脆弱只是一瞬间的事,她最难受的时候突然看到那张脸,破防也只是一瞬间的事。
但是毕竟,身后的程凉不是她想象出来的幻觉。
她现在脑子很炸,先是拼命开始想各种下台阶的方法。
这其实不难,她刚才问的话也没头没脑。
她知道她此刻只要直起腰,哪怕什么都不说,程凉也会立刻松开她,然后她吃完药就可以假装这一切都没有发生了。
这是最好的下台阶方法。
可这不是她心里能过得去的方式。
发生了,不能当成没发生过。
这一刻他们之间的肢体语言已经超过了普通朋友,程凉没有避嫌,她也没有拒绝。
“我听这边的张秘书说,小梁的哥哥当时在夜市里,也被砍伤了,小梁一大早就去了市里。”她先挑自己能表达清楚的话题,“我挺容易受这类事情影响的,尤其这种时候,所以就……”
说到这里她突然意识到现在是上班时间,惊讶:“你下午不是还有手术吗?”
怎么会在这里?
“做完一个小的。”程凉回答,“另一个手术家属还想去大医院问问,就暂时取消了。”
盛夏抬头。
帽檐啪的一下打在程凉的下巴上。
……
程凉把盛夏的帽檐翻开,脸色有些苍白满头大汗:“想找你没找到,问了小白才知道你来县政府了。”
“你们丁教授也真是……”他说了一半忍住了。
她一来他就发现了,她充其量还只是个在读的学生,这教授就把她一个人丢下做负责人了,底下小白的情商差不多只有三岁,几个摄像大哥都是外包。
连医院这边的交接都没做。
她也就这样接了,理所当然的样子。
他们团队都是男人,估计也从来没把盛夏当女人。
这是盛夏努力搏来的结果,他不想破坏,所以也一直没说。
但是像今天这种情况,让一个二十几岁的女孩子大太阳底下跑上跑下的负责那几个五大三粗男人的安全,这老头子到底怎么想的。
“一会吃了药我先送你回去休息。”他又把盛夏的帽檐给放下了,近距离看她那双眼睛,他还是有些吃不消,“下午我基本没事了,晚饭我给你打包,你今天就休息吧。”
他努力忍着没有越界的。
但是今天,他实在是没忍住。
所以他的手一直放在她肚子上,连挪都没挪一下。
第六十五章 白糖水
那天下午程凉做完手术出来没看到盛夏其实很着急。
盛夏这个人对安全的定义和普通人不一样, 三年前就敢一个人半夜三更去郊区夜宵店取材,他把她带到黑漆漆的小巷子她也半步不退。
因为家庭原因,她对安全方面的警惕性对标的是战区。
他真的怕盛夏根本不在意什么在逃杀人犯, 一个人去偏僻的地方取景——因为他前两天还听她在跟小白说, 苏县这边还需要找一些背景素材。
满头大汗的找了一圈,看着她捂着肚子坐在大太阳底下, 那一刻的心情,无法形容。
他一直都知道自己错了。
这三年负面情绪太多, 其中最难熬的, 还是回想起和盛夏恋爱的那一段,他把她送上飞机,他跟唐采西说,他不知道。
然后,从此变成平行线。
他难受过后悔过也在深夜里痛哭过,但是从来没有像这一刻,心里痛成这个样子。
他就这么把她丢下了,在她跟他说程凉我害怕之后。
他太害怕了,所以他忘记了盛夏也会害怕。
他和盛夏团队里的人一样, 觉得她足够坚强,所以, 可以自己战胜一切。
他错了。
盛夏生气的,从来都不是他用消失的方法提了分手。
她生气的,是她曾经向他伸出手, 而他,放手了。
***
医院里总是会有一些隐秘不宣的忌讳,比如医生一般都不能说接下来基本没事了,通常这句话说完, 后面就是鸡飞狗跳。
那天下午程凉刚把盛夏送回家,一杯热水都没来得及煮开,手机就响了,医院的电话,他设置了单独的铃声,听起来乌拉乌拉的很瘆人。
盛夏之前有点中暑症状,吃了止痛药后程凉给她弄了湿毛巾,喝了一罐运动饮料,现在人缓过来了,正在懵着,听到铃声又抬起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