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成邪神之后(247)
小道童冷而怨地看着他:“我此身之父死于你所散布的疫病之中,留下尚怀着遗腹子的此身之母。因夫亡的悲痛,她亦难产而亡。我父母皆因你而死,十岁之前流浪乞讨,直到被点醒前世,重归兴丰观。我强行停滞此身年岁模样,并不真正出家离世,便是为了留住此身前十年的因果,今日便应当是我了结此因果的时机!”
他的声音越来越大,最后每一个字都几如擂鼓,在此声的引动之下,吴侯身上所积的怨苦再次翻腾反噬起来,险些要冲破持戒法的限制。
后殿之中,地下原本被琴音抚平的怨鬼,又逐一苏醒过来,升起可怖的怨煞。
漓池坐在席上,膝头停着琴,手中却执着酒。他只一曲就足以重新平息下这些怨鬼,但却并没有动作。
月娘悄然从阴影里出现,她站在漓池身侧,目露哀求。
漓池举了举杯,转头看向月娘,他看见的是张温婉秀丽的姑娘,而这姑娘身后的阴影里,还有着许许多多的怨鬼,他们都是被吴侯收留在庙中供养的怨鬼,只不过他们的怨,并非冲着吴侯而去。吴侯替他们复仇,使他们能够三倍偿之,在他们看来,吴侯是他们感念的神明。
月娘替他斟酒,目中哀求之色愈重。
漓池却仍然没有拨弦的意思:“血脉是很有趣的因果关联,你们都是此城中人,或许也是这殿下之鬼的后裔。那道童既然以血脉因果来引怨,你们也可以此来平怨。去告诉他们,现在的城中是什么样,吴侯是怎样庇护此地的。”
月娘放下酒壶,对漓池一礼,没入地下消失不见,她身后的那些其他怨鬼也都如此。在这大殿之下,那些死于瘟疫与火患中的怨鬼渐渐平息了下来。
但既然有得知现状,愿意暂时放下仇怨的,也就有不愿如此必要复仇的。许多怨鬼冲出地面,冲着庙前的吴侯厉啸而去。
漓池并不拦截这些怨鬼,只是持着酒杯自饮,喃喃了一句:“也不知道三生醉能不能醉鬼呢……”
吴侯庙前,无数怨鬼冲着吴侯扑了上来,兴丰观的道士在一旁虎视眈眈。
只要吴侯露出破绽,他们必将送出雷霆一击。
却见吴侯将手中酒壶一砸,散出泼天的酒雾,那些冲入酒雾中的怨鬼,竟一个个醉倒,落在地上,转眼又没入了地下。
三生醉自然是不能醉鬼、只能醉活物的,可吴侯手中的三生醉,是被他特殊调制过的,否则他同为鬼身,三生醉又该怎么减免他的痛楚呢?
小道童被这变故惊得目瞪口呆,怒急而笑:“吴侯好手段,但就算解决了这些怨鬼,你也休想逃脱!我就是你的因果劫数!就凭此身,我今日就一定要斩了你!”
吴侯咳了一声,因之前小道童的一剑之伤,又咳散许多鬼气。
他举刀横在胸前,漠然道:“阁下请便。”
今日是他的劫,度过度不过都有可能,便是身死道消,也没什么可说的。他对此心中早已有了准备。
他的劫不是因为今日兴丰观布下的罗网。早在他擒下那个邪修,选择修持从其身上得到的炼化怨煞为己用的法门之时,他就已经落入了网中,而更早的时候,在他选择以瘟疫火患,强行夺下这片土地的信仰之时,就为今日之劫种下了祸因。
第87章
锵!
木剑与鬼刀相击,却发出了金铁交击的铮鸣。
煞黑鬼气一放即收,吴侯后退几步,他身上越发黯淡了,像是落了更多的灰尘。
可对面的三个兴丰观中人也不好受,年轻道士已经倒在一旁昏迷不醒,老道士散了发髻,右胳膊软软垂下,再难使力捏决。小道童提着木剑的手腕轻轻抖着,手臂筋骨已然震伤,若非意志坚定,恐怕已经捏不住手中木剑。
“你们复仇之后,打算做什么呢?”吴侯忽然问道,声音低哑。
小道童本待冷笑,却忽觉一股力量加身,不得不从实而答:“收回我等旧地,为度大劫做准备。”
他答完之后,就皱起了眉。这是持戒法的力量,之前兴丰观就是在这力量之下吃了大亏。持戒法的力量虽然几乎无法抵挡,却也是有限制的,吴侯持戒所修出的力量,此时多用在怨煞之力上,这也是为何他在这场战斗中几乎没有使用持戒法的缘故。可他现在用出来了,却为何是用在这样一个问题上?
“为度大劫做准备……”吴侯咳了几声,身上又散出许些鬼气,半垂着的脸让人看不清神色。
“你……”老道眉头大皱,警惕看着吴侯,正待问其为何如此作问,却突然被一道光蛰了眼。
吴侯转腕,刀身翻转映出日光,反射出的光华却是阴绿的。
老道被这光华照进目中,只觉四周忽然变作暗无天日的阴罗鬼地,阴风冷煞鬼气弥漫,无数狰狞鬼手冲他撕扯抓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