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成邪神之后(158)
“大劫无心,也是分不清的。”陆氏先祖缓缓说道,“卢国虔诚多年未有不恭,洁净的雨一定会降下,但不一定是现在。大劫不分对象,神明同样为那三日大雨所苦,天地间灵机已乱,旱因劫起,神明若是想要降雨,就必然要有对抗大劫的力量。祭祀之时的形式对神明并没有什么用处,虔诚真挚的心念比什么都有用。”
“我明白了。”陆宏低低道。
陆氏先祖颔首,提点道:“祭拜之时,心念会随着香火上升,被神明听闻。在我这里便罢了,去天坛祭祀祈雨时,不要再这么胡思乱想。”
“现在,唯有神明能够助你。”
……
神明:心之主曰神。又曰,天神,引出万物者也。透彻通达曰明。神明者,心性通达,透彻万物。
如是,天神之目当能够透彻观于大劫,天神之心当不动不扰于怪异,故劫难不能沾身。
然天神堕于劫中,愚痴也。神而不明,故而坠陨。
……
大青山余脉,李府之中。
漓池的院落仍旧被浓厚的白雾所笼罩。
此雾并非真正的雾气,也不知是由什么构成的,虽然形态如同白雾,却触之不湿,亦不随风漫溢飘动,只严严密密地笼罩着院子,无人能进,就连疏通水脉洁净水道的银鱼想要重回泉眼之中看一看时,都被阻于雾外。
但除此之外,再无其他异动,山中饱受漓池恩惠的生灵们,也只好在雾外等待,漓池上神强大若斯,又是主动入定的,想必这应该没有什么问题,只是一重他们不太了解的境界?
白雾之中,漓池仍徘徊于梦境之中,梦境之中,同样一片茫茫大雾。断裂的因果线在凡世生灵目不可见的地方飘动,像一支支哀苦无助的手。
神明在大雾中行走,为因果断裂的生灵们续了一次又一次因果,指尖也生出了一道又一道因果线。
世间开始逐渐流传起一位执掌因果的神明。
有人因冤哀无告而号痛,有人因母子分离而泣血,有人因前路毁断而迷茫……那便祭拜吧,积土累石作为祭坛,虔诚祝祷以陈冤苦恨意,洒下血液作为祭品,向那位不知名的神明,祈求以公正。
目似天渊的神明在世间行走,似乎无悲无喜,却日复一日地抚慰着世间因果断裂而生的冤孽。
日光照耀之处,遍及神明的足迹。大阳灼灼之时,太阴星在天边隐匿,然而在浩瀚玄妙的阴化之力运转下,太阴星忽然闪耀出一道众生难以看到的微妙灵光。
行走在世间的神明忽然抬首看向天边,那道来自太阴星的灵光飘忽向他落下。
他抬手接住灵光,这是一道邀请,来自于他相伴多年的旧友。
太阴……神明的神情终于有了波动,眉眼间似乎叹息且无奈。
神明将手拢入袖中,灵韵自袖袍上闪过,掩住了指尖密密纠葛的因果,前去与太阴赴约。
流云作榻,捕风为杯,杯中所盛的,是妖魅精怪梦寐以求的月华帝流浆。
太阴推风作杯,将盈盈月华送至神明面前,问道:“世间所流传的那尊因果神明是你吗?”
神明左手敛入袖中,右手执杯自饮。
就像他天生通晓因果,太阴同样通晓命理,只是过去从不需用到有这方面的能力,所以也从未显露过。除了他们彼此之间,并无人知晓这一点。
神明点头应道:“你不觉得,这天地之中,有所缺吗?”
“有所缺?”太阴平静且淡漠的反问。
“太阴,你通晓命理,怎会不知我所言何意?”神明问道。
太阴捻着酒杯:“我通晓命理,便知世间变化自有其规律,任其发展便罢,又何必干扰呢?”
神明静了静。太阴自然知晓他所说的是什么意思,既然因果有所毁断,那么命气必然也会生乱,他能够感受到,太阴又怎么会感受不到呢?只是不认同而已,可他仍有所期待。
期待他在此方世界醒来之后,相伴多年,唯一深交的旧友或许有可能理解他的想法,哪怕是作为天生既神明、不染尘埃不入轮回的神明。
他们终究没能达成一致。
太阴劝道:“你我生而神圣,凡世沧海桑田,自有其运转。你已投入太过了。”
生而神圣,凭什么呢?
神明的心绪骤然起了波动,目露怆然。只是一个瞬间,他就重新平复了心绪,将因心绪而波动的气机掩了下去。
但他既然沾染了因果,自然也就生出了命气。那是太阴的领域。
太阴何其敏锐,目中神光乍现,倒映出神明身周些许混乱的命气,霎时面色一变,伸手便捉住了他的手腕,拂开袖子,露出被遮掩着的手指,也露出了手指上密密麻麻纠缠的因果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