却只是伤/又是相逢(56)
他颀长的身形从一片暗涌中慢慢地、小心翼翼地走来。
乍一看到他,简媛心里一阵翻覆。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情感,像是翘首所盼,又像是委屈,混杂在一起,齐齐涌将上来。
多想呵,就这样不顾一切地扑进他的怀里,嚎啕大哭……可是,她不能……
“你不要过来,求你!”
简媛张嘴,细弱、干涩的声音溢出喉咙。
身体尽量蜷缩,让□的地方尽量被遮挡,她不想让他看见她现在的样子,不想让他看见她的狼狈和屈辱,不想呵……
闻言,程衍勋的双脚就像被施了紧箍咒,一动也不能动……
“简媛,你——还好吗?”
邵柯不知何时也赶上来,看着蜷缩着的,衣衫褴褛,嘴角边挂着血迹的简媛,一股深切的疼惜攫住了他。一时间,声音哽咽……
“邵柯,衣服借我用一下。”
邵柯一愣,然后忙脱下上衣,屈身把她包裹严实——
“请送我去医院,就你一个人!”
她没有一丝温度,淡若游丝的声音几近恳求,清晰地传入他的耳朵。邵柯身形一震,抱起她,感受到她抖得厉害,浑身冰冷冷一片……
不再多问。
“衍勋,你留下解决后事。我送简媛去医院!”也不等他容许,大踏步走到车边,把她放好,然后上车,飞速驶离……
似乎还沉浸在简媛绝然的恳求中难以自拔,眼见着她向邵柯求助,眼见着邵柯脱了衣服替她包裹,眼见了他抱起她绝尘而去……
昨夜,在阿雅和他之间,她坚决冷然地拒绝了他。
今夜,在邵柯和他之间,她亦恳请他的远离,而投身邵柯的庇护。
在她的心中,他已经被排出局外了吗?原来,真正冷绝地还是她呀,这样不留余地地坚守……
第二节
医院门口,邵柯停好车,下来打开车门——
“麻烦你抱我到602室找闵医生。”
邵柯一愣,依言抱起她直奔六楼,看到楼牌指示:神经外科区?!心中又是一震。
敲开602室的门,一位戴眼镜的中年医生见他怀中所抱之人,怔了一怔——
“闵医生!”简媛出声叫道。
“简媛?!你怎么又——”抢步上来,一边按下急叫按钮:“神外科2室,准备好复苏术!”
很快,就在邵柯的惊愕茫然中,有大夫匆匆赶来,把简媛放置在推车上,闵大夫从抽屉里拿起一个文案夹,快步跟出去……然后,载着简媛的推车,被推进“神经外科急救室”中……
不知道过了多久,抢救室门打开,闵大夫走出来。
“简媛的朋友是吗?闵仁宪,神经外科主任,简媛的专诊医师。”伸出手,闵大夫自我介绍。
“啊?!——邵柯,简媛的朋友。”回握闵大夫的手,心中忐忑。
“坐下谈。”
“我不想知道你们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接二连三的。但我要严重警告你们:连续两次让她遭受重大刺激或惊吓,后果相当严重!”
不等邵柯开口询问,接着说下去,“第一次可以间隔十年发作,但第二次,第三次就可能是昨天和今天一天之隔,这意味着什么,你们不清楚吗?”
邵柯耳腔轰鸣,是有人在跟她开玩笑吧?他在说什么?他为什么什么都听不懂?!
“你们忘了吗?她妈妈不就是在多次诱发后,病情突然恶化而没有抢救过来吗?”闵大夫继续说着,但邵柯一度发现自己精神恍惚——
“对不起,您说的她妈妈,是怎么回事?”
对方一顿,似乎在考虑是否该继续说下去——
“闵大夫,您放心,我是简媛的好友。这几年我在国外,请您把她的情况详细说给我听,我好配合治疗。”
“是这样的,简媛遗传自她妈妈的这种病例叫做‘诱发性肌肉萎缩麻痹症’,是一种很罕见的病例。她妈妈早先发现时,并不能确诊,在六年前她去世后,我多方联系国外专家权威,并成立了专门研究小组,也才刚刚确定。简媛十年前第一次诱发,她也一直是我们跟踪研究的对象。但直到昨天我们才确诊她的病因。”
“请问——”邵柯哑了嗓子,打断道,“您刚才说,会因为受到惊吓或者强烈刺激而引发——”
“躯体麻痹,确切说是双腿麻痹。后期会推延到全身。”闵大夫接言。
“时间会持续十几个小时,但是如果有药物缓解,时间会缩短在几个小时后恢复正常。但是,如果诱发次数或程度达到一定,后果将会……”
……
十年?十几个小时?惊吓?刺激?双腿麻痹……
邵柯脑海中兀自闪荡徘徊着这些字眼——突然,电光火石间,好像通晓了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