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家妖怪,足风流/他才不是妖怪(221)
于是,她便向出城的那条大道走去。
杏花在头顶飞舞着,像是在跳一场绚丽的舞,她又闻到了熟悉的花香味,这味道一入鼻尖,就会让她特别想念那个人。
她提着厚重的嫁衣裙摆,来到了那条大街,却看到长长的街道上,铺满了人。
而在那条长街上,有一个极为突出的人,他面向自己,跪坐在地上。他的四周躺满了人,不知道那些人是死了,还是活着。
而他,他还活着吗?
他一身黑衣,头上戴着黑色的纱帽,低垂着脑袋,胸前抱着一幅长长的画卷,而背后……背后插着一把红色的长剑。
他这样跪坐的方式,就像是在为自己虔诚地行礼。
看到这一幕,月赵浑身血液倒流,身子忍不住颤抖,手哆嗦了半天,才提起脚尖,慢慢走过去。
不会的。
不会的!
她拼命摇着头,泪珠一串一串地滚落,如决堤的洪水般,涌泄而出,眼中看到的一切开始变得模糊:“你不是说,猫有九命,怎么可能会死呢?”
微风还在吹,城中的杏花还在飘,他头上的纱帽轻轻飘起,她看见了轻纱下他苍白的脸。
“你这个骗子!大骗子!你不是说,你不会死吗?”
她大声地嘶吼,可是整个长街却安静得可怕,她只能听到自己的哭声。
“你为什么要骗我?”
“为什么要让我嫁给别人?”
“为什么要让我看到你的尸体……”
她拔腿跑了过去,跪倒在他的面前,哭声震天:“我讨厌你!你快点起来啊!快点活过来啊!”
“你是不是怕八百年后没有人给你送终,所以你就先死了?”
“你就这么想让我给你送终吗?”
“那我就偏不!我要让你死不瞑目!我要让你死了也记恨我!”
空荡的街道上只有她的哭喊声,没有人回应她。
她哭到最后,只得凄声道:“苗……你可不可以……不要死?”
她看见,他的怀里还抱着那幅画,他曾说过要亲自送还给她。
而他的手上,紧紧拽着一张布条,拽得那样的紧,生怕被风吹走了一般。她从他的手中拿过布条,上面一排血字,那是用瘦金体写的六个大字。
她看着上面写着“汴京只上不下”六个字,而且在最下面还画了一艘小船。
月赵遽然又是一顿爆哭,原来他在死之前,还记得要带自己去汴京。
他一直都把自己说的话,放在了心上。
她看见他背上的那把剑刺穿了他的胸膛,那把剑她认得,是千绛的剑。
她哭得泣不成声,都是因为自己,千绛一定是为了给他师姐报仇才会这样做。
而在他的腹部,那里流了许多的鲜血,血将黑色的衣衫都浸成了紫色。
“苗……对不起……我来晚了……”
“你是不是很痛?你是不是……也很舍不得我?”
“我也好舍不得你,我真的……好舍不得你……”
“你不要死……好不好……”
她抬手拈起他的面纱,向上一扬,钻进了他的纱帽里,将唇轻轻地落在他的唇瓣上。他的唇极冷,像泡在冰窖里一样,冰凉彻骨。
原来妖死后,也和人一样,身体会变冷,会失去所有的温度。
风儿依然轻轻地吹,她身上的红色嫁衣拖了好长一地,猎猎红衣迎风招展,他头上的黑色纱帽和乌发也在风中凌乱,与染血的杏花在空中打着旋,跳起了一场悲伤的舞。
月赵仰着头亲吻他,头上戴的凤冠向后掉落,滚出去了很远的距离。
她没有看到,他另一只垂于身侧的手指,在这时,轻轻地动了一下,只是很微妙的一下。而他的头上,竟神奇地长出了两只毛茸茸的猫耳朵来,从黑色纱帽中破壳而出,像是迎着朝阳而生的春芽。
月赵很久才从他的唇上离开,眼睛垂下,将一圈阴影笼罩,看到他的身边还躺着一个女子。月赵翻开她的脸一看,竟是阿愿。
她为什么会穿着自己的衣服呢?这是她挂在公主府的衣服,而且她的脖子上,竟然还戴着自己的铃铛!
月赵赶紧摸了摸自己脖子,铃铛果然不在了,她懊恼自己最近是怎么了,脑子一定是秀逗了,连铃铛丢了都不知道。
这时,她突然听见了不远处出现了赵故遗的声音,他在说“金贼别跑!”
金贼?
她看了一眼四周,地上死了的金人,又看了一眼阿愿,难道金人全都来了绍兴吗?
她看到整条长街上倒了一地的百姓,他们的身上都沾了血,那些血不像是他们自己身上的,因为他们连伤口都没有。看那血分布的情况,更像是被人撒的。
她又看了眼苗肆的腹部,那里失血过多,难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