玻璃蔷薇+番外(80)
“还叫校花呢?校花现在变梨花了!”
“……”
榕城中学高二美术班,晚自习上,同学们的窃窃私语源源不断传进朱一梅耳朵里。
那年的朱一梅长发飘飘,是腹有诗书气自华的美术才女。虽然榕城中学并未有什么评选校花的虚头巴脑活动,但她漂亮是全校公认的事实。
贫寒的家境让她的美貌更有了一丝动人,她也确实因为这份美貌受到了优待:收不完的情书,吃不完的零食,不用自己动一根手指的班级值周……就在朱一梅以为这份众星捧月独一份的待遇会持续她整个高中三年的时候,一个名字打破了这份幻想。
宋初梨,跳过级的高一新生。
漂亮,比朱一梅漂亮。
聪明,比朱一梅聪明。
有钱,比朱一梅有钱。
宋初梨、朱一梅,这两个名字一时间被频繁一同提起。她们原来连名字都意外地相似,只不过梨花和梅花,哪个土哪个洋,高下立判。
“梅梅。”放了自习后,班上有关系好的女生拉她,“去高一看看呗?吹得天上有地上无的,说不定是个浓妆怪,一瓶卸妆水就现原形了。”
朱一梅已经在收2b铅笔,云淡风轻地回:“不用了,我不在乎。”
隔天的午休,她一个人去了高一教学楼。
理科火箭班的教室里,大伙都趴在桌子上午休,没过一会儿,一个女生起身抱着水瓶出来。
那年九月末的榕城,天气是秋老虎过后的峭冷,朱一梅裹紧身上的校服外套,看着那女生从教室出来,离她越来越近。
不用看校牌,她也知道,宋初梨不可能是别人了。
脸上还有一点点稚气,但绝伦的五官已经有了雏形;胸确实不大,但已经微微有朦胧的曲线,明明还在含苞待放,却让人无比确定她盛开那刻会有多惊艳。
不是花开并蒂各表一枝的妍丽,朱一梅很明白,她们是同一种气质同一条赛道上的美貌。
只不过,宋初梨才是老天爷更偏爱的那个。
“你好,”这声称呼让朱一梅回过神来,才发现宋初梨正看着她身上的高二年级校服,“学姐,你找人吗?”
连声音都好听。
“没没没。”朱一梅有些慌乱,随口一扯,“我们班没粉笔了,来看看你们班有没有。”
话一出口朱一梅就恨不得钻到地缝里,她不擅长撒谎,这理由漏洞百出,一个高二的千辛万苦跑来高一借粉笔,脑子有病吗这不是。
但宋初梨只是眨眨眼睛,无言地跑到讲台,找出一盒粉笔给她,接着转身离去。
那天过后,宋初梨这个人像是在朱一梅心里扎了根。
她开始疯狂地画画、做题、减肥。
还有——
照镜子。
期末考试过后,学生表彰大会上,朱一梅又一次看见了宋初梨。
宋初梨站在主席台上,汇聚了所有目光,而她自己,被淹没在乌泱泱的人群中,成为默默无闻的一个普通人。
“梨妹又漂亮了,你看她那腿,白到透明似的。”她听见后边的男生说,“比今天的她更漂亮的只有明天的她。”
“你是她哥吗就梨妹,也不撒泡尿照照自己。”另一个男生鄙夷出声,“你追得上人家吗?”
“我就看看,看看也犯法?”后边男生又不满道,“再说了,她哥又怎么了,就七班曲阳那个吊样,特么还不如我呢!”
“要不,”那男生接言,刻意压低了声音,“你退而求其次,试试前面这个?”
那一瞬间,站在他们前面的朱一梅如芒刺在背。
退、而、求、其、次。
这五个字,每一个字都像是重锤,捶在她身上。
表彰大会结束,当她回到教室,看见自己座位新放的巧克力,终于忍不住,发疯似的把它们全部扔进了垃圾桶。
往日那些所有能让她感到虚荣的东西,此刻尽数化作了利刃,扎向她苦苦维持的、仅剩的一点骄傲。
高二下学期开学时,市教育局领导照例来视察,按照以往,学校会挑一个女生做领头的礼仪生,去年是朱一梅,今年,他们挑中了宋初梨。
还来不及愤怒,就又有消息说,宋初梨拒绝了,理由是她要准备市里的口语比赛,抽不出时间。
市领导来的那天是个春寒乍暖的周一,朱一梅穿着旗袍画着妆,站在校门口迎宾,迎面看见宋初梨捧着单词本戴着mp3念念有词地走进来。
四目相对的时候,朱一梅察觉到宋初梨的眼神,她那个无辜的冷漠样子,就仿佛是在说,你瞧,这个荣誉,是我施舍给你的。
升入高三那一年,朱一梅在艺考生的集训营里,听到了宋初梨跳级到高三的消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