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起身抖抖腿，走到门口看地上，之前的黑靴子没了。

白雾淡了很多，她也不回头，继续往前走，这次倒有些明目张胆，走出了六亲不认的步伐，半截细竹竿在手里转出了残影。

她往前走，黑靴子就跟着往前。

她往小巷子里穿，黑靴子就跟着进巷子。

进巷子数米后，尤十一扯下衣角缠着的面具，低头看了一眼，确定里面有红色的抹痕，渐渐停下脚步。她回头，黑靴子就停在距离自己两米开外的地方，不是很方便动手。

视线由下往上，她看见一颗飘浮空中的半透明阴兵脑袋，脑袋飘在靴子的正上方。掂了掂手里的面具，她觉得太轻了，忽然间，脑子里闪过一个疯狂的念头。

她把面具换了方向拿，里面朝阴兵，将面具伸过去，笑道：“你要戴一下吗？”

“……”

阴兵表情变了变，似乎多了一丝恐惧，他往后退去，调转方向飘着跑了。

尤十一试着戴上面具，她看见顾闻修就站在巷子口，身形若隐若现，脸上的鬼脸面具推倒了头顶，看她的眼神依旧是平静，平静得有些……含带杀气？

她的心跳渐渐快了，能感觉到小腿后面扑来的寒气，一阵一阵的，这次怕是真的见鬼了！

顾闻修朝她伸出手，声音淡淡：“别回头，到我这里来。”

尤十一轻轻的深呼吸，朝他那边迈步，没走几步，脚踝就被一只冰冷干瘦的大手紧紧抓住。她试着抽脚，大手抓得更紧了。

“不能过去，你得跟我走。”

后方传来的声音，和之前听到的阴兵声音很接近，却又不是同一个。

顾闻修维持伸手的姿势，没有挪动半分。

看着他的动作，尤十一回想起画室的楼梯拐角，他也是站在下方朝自己伸出手。见人不动，她也伸出手，道：“来扶我，不然不走了。”

‘沙——’

她感觉抓住脚踝的大手正在往后拉动，差一点就被拽摔倒，而顾闻修还站在原地不动。顿时来火，她朝顾闻修吼道：“你来不来？！再不来连五块都没有了！！”

顾闻修收回手，转身离开了巷子。

这真是意料之外的事。

怦——

尤十一气炸了，站稳被抓住的脚，原地转身抬起另一只脚，“嘎”一声，她踩断了抓住自己脚踝的手的手腕。

地上趴着的人是之前躺在地上掐自己脖子的玩家，身上穿着阴兵的盔甲，此刻正难以置信的抬头看着她，似乎没想过她的反应这么激烈。

同样，她更没想过会看见穿阴兵盔甲的玩家。

“看的这么入迷，是想跟他走吗？”

一只冰冷的手从后面捂住尤十一的眼睛，顾闻修的声音出现在她的头顶上。

“你怎么又回来了。”尤十一的声音很轻，抬手贴住他的手背，从上往下摸到小指，随后单独握住，轻轻往外一拉，就听到了他的喊声。

“啊啊啊——”

*

尤房间。

两人的面具放在桌上，靠在一起。

顾闻修的小指头肿了，尤十一在用借来的冰袋给他冰敷，力度有多重有多重。

“嘶，你就不能温柔一点吗？”

“你再说话试试。”

“我认认真真工作，你非得破坏气氛，现在怪我了？！”顾闻修不乐意了。

“……”

尤十一平静的看了他一眼，没接话。

顾闻修也不说话了，从袖子里掏出一个迷你白瓷罐子，放到她眼前，说：“给你带了礼物。”

“朱砂？”尤十一拿起看了看，里面是红色的膏体，闻了闻，是一股淡淡的植物清香。

“朱砂色胭脂。”顾闻修说。

“怎么突然想起送这个。”尤十一眼神温柔不少，似乎很喜欢。

提到原因，顾闻修看着她陷入沉默，过了好一会，才道：“怕以后没时间送了。”

“……？”尤十一不懂，眼皮忽然跳了一下，像是在告诉她什么。

“我帮你涂。”顾闻修从她手里拿过白瓷罐，食指转圈沾上胭脂，轻轻抹在她的浅色的唇上，和那晚一样，描绘着她的唇轮廓。

他的手指还是那么冰冷。

尤十一注视着他的眼睛，有些出神，心里不安的感觉越重了。

顾闻修只涂了一层，颜色就如同他说的那样，很适合她。他的食指顺着她的嘴角转到下巴，拇指同时往上，轻轻托起她的下巴，淡淡笑了：“我家夫人真好看。”

“你...”

尤十一话没说出口，便被他堵住了后面的话，她的瞳孔渐渐放大，大脑彻底死机，就差装个散热器告诉外界，它此刻正在发烫。

触感冰凉，和她的温度比起来，却很合适。

她能感觉到他冰冷的呼吸，扑在自己脸上，特别的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