骄傲的玫瑰(316)
絮絮叨叨个不停,就像中间停下了,就会错过最暖的片段。他们有一句没一句,从早上到深夜,每句话都像是准备告别。
年轻人分别是各奔前程,老人分别那是生死相隔。愈是回忆愈是不舍,愈是说不出口,愈是满心都是这样的言语。
谢老曾打趣,病重枯颜不见亲。这种死法,不恰当的类比,就像是家养十几年的忠厚老犬,知道归期,便会离开主家,跑到树林,选块地,自掘坟墓。心有灵犀,留下的念头都是美好的。
但这样就真的没有遗憾吗?哪有事事都是完美的。
想到这里,不自觉牵挂谢老。Esunny说谢老病重,我这事那事,塞满了头脑。赶紧给小嘻妹发个信息,咨询下,害怕电话里她对我劈头盖脸的好心质问。
但久久,没有回音。
在金家居住的日子久了,老爷子便主动有了回去的念头。老人分别也是一步三回头。好在金老爷子养养,确定不是回光返照,就是抽丝般的痊愈。
金立近来早出早归,工作还是得做。似乎都习惯了每天都能见到这么多人。老爷子们本来早上告别,这一坐下,絮絮叨叨,又把朝阳话到落日。金立见一时走不了,便回书房赶紧处理着事情。
敬叔耐心地等着,从不多说一句话,不多看一眼,他坐在沙发上看着报纸看着杂志,有人招呼便“嘿嘿”地边笑边点头;那一张报纸,那一本杂志被翻了多少遍,是不是连广告都看了几遍,但是敬叔就是有定力,静静的,翻着,不慌不忙,一页一页,从不会“哗啦啦”地滑着书页;
我等着等着,不知道老爷子是走还是留,心里便有了尴尬。隔着玻璃窗的走廊,我来回地踱步着,阳光洒在身上,由午后的炙热到日落的微清冷。旁边的影子像是变戏法,转动着,表示着时间的流逝。
“谢老可能不行了,想见见我们。”一个熟悉低沉的声音,将在云端沐阳的自己拉近冰天雪地。
我很镇定,就是想不到,盼望已久的电话会以这种方式打来。人家的话语是那么的干净,只是这个事情。
手机滑下耳垂,默不作声地关了电话。什么时候,我练就了盲接,不看来者何人,就接了。
扬州,多了一个离别,还要一个句号。都是终结,都是这么好的人,但生活容不下,生命容不下。
分手,我不能大方跟你做朋友。这就是最后自己保留的骄傲。
分别,充满愧疚。但与分手的人在同一场合去与敬爱的人告别,这场景,也太现实了。
分别难见,我慢慢走向二老聊天的房间,不会再催,不想让他们留有遗憾。心里还会期待,期待,有个玩笑,他们以后能再见面,再道别。
“又到晚上了,不走了,不走了。”金爷爷一边吸了口氧气,一边直接挽留旁边同是疲惫的老爷子,老爷子似走非走,仰了仰头头,眯了下眼睛,“我们出去逛逛,在屋子里逛逛,躺时间久不行了。”
“嗯哼,不走啦,嗯哼,走!”老爷子一招呼,双手使劲撑着拐杖站起来,“敬伦!”这时候,敬叔赶紧进来,我也快步上前,一起扶着金爷爷坐上轮椅;
“你一走,两家都冷清,恩——”金爷爷盖上毯子,“这么大家,哪有人气。”
“都是孤老头,年轻人不稀罕。”老爷子拄着拐杖走在旁边,“过自己的,别想啦!”
“哎呀,闫罗门就在眼前,不咬牙就给拉进去了,哎呀!”一个小家庭医生推着金爷爷,金爷爷时不时回头跟老爷子讲着;
“嗯哼,咱们家大业大,下回这样,给弄点钱去!嗯哼~这阎罗王也是个官,该花的钱要花,该使的招要使——”老爷子开着玩笑,大家呵呵笑着;
我扯了扯老爷子袖子,表示有话说,老爷子步子慢了点,头一抬,一副“有话快说”的样子;
“我扬州有事——”话还没说完,老爷子便“嗯哼!”一声,
“屁股都没焐热,就待不住了——”
“谢老估计不行了。”我想着怎么委婉,不在老人面前提生死,但老爷子太让人气了。
“嗯哼,”然后摆摆手,便不再言语,可是最快去扬州得有车子,他带了几辆,给我辆就行啊,但转眼,他们已经漫步在蜿蜒的小路,直奔网球场;刚老爷子那态度是同意了,也是放手让我处理。
哎!
我赶紧穿过宴会厅,直奔二楼金立的书房,但是人不在。
情急之下便四处找了,喊着“金总”“金立”“小立哥”,仍旧没有回音;我赶紧拨通电话,许久还是没人接。我楼上楼下地找着,每个房间仔细听着,最终在一楼阳光房的沙发上发现了他手机,这家伙,工作也会享受啊,晒着太阳,看着玻璃墙外美景,我那发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