骄傲的玫瑰(291)
我自觉地开动着。望着窗外这雪,吃不饱没能量也不敢出去混啊。不过两分钟,金总便在对面坐下,挂了电话。
“恩,还是本土食物看着有食欲,”搞得好像也是第一次吃到一样,“你不想问问我有什么重要事情吗?”
“嗯?”自己一愣,竟机械地重复他的话,“有什么重要的事情吗?”
“刚工厂电话,工人要求涨薪水。”说完,金立看了我一眼,眉头微皱,这事应该是有难度的。
“——”我没法应对,现在自己终于明白,做这个决定是多么的无知和仓促,这与来瞎走一圈有什么区别,这也难过薛科长对我不屑,反观种种,自己真是成了笑柄还不自知。
“涨薪资?”这几个字像幽灵一样萦绕在我的脑子里,自己竟不由自主地重复下,但这一重复,自己似乎就有了思路般,“多是本地人吗?”
“小半,”金立听我这么一问,觉得很有意思,最起码,看我的眼神不像是对待游乐那一般,“但签约过来的工人也是奔着高薪资来的。”
“以您的了解,要求涨薪资是不是合理的。”我不知怎么学来的,极其淡定地将问题踢回去,我对这边的了解,仅仅限于金立愿意吐露多少。
金立喝了口茶,但眼睛依旧停在我身上,可能,他觉得,此刻我不像一个小妹妹,而像是一个合作伙伴或者是老板一样。他要回答这个问题,我就会知道更多关于这边的情况。
“是否涨薪,涨多少,这个也是需要拟案等复核审批的。”金立拿出了对付工作的一套回复我,他愈是郑重,我心里便愈是放松。氛围像是僵住了,可能今后,彼此在对方的心里,都要重塑泥像了。
吃罢上楼找出能御寒的棉衣,踮脚一看,我等的那班公交忽然飘至。裹上衣服,便匆匆向站台赶去,在那棵秃噜的大树下,眼中的余光便真切地见到那人深沉而深邃的目光。
遗传和耳濡目染。
只能这么归纳自己的成长。
自己越是厌弃反感排斥,发誓一定不会做那样的,而在现实中,却是真的那样。有些,你厌恶的,你不但一边深深地批判着,而且还继续地用着。
恨他,恨自己。但那股气咽下后,你却还是像他。
雪线将地平线拉的极其柔和,盯着窗外雪久了,会有种盲视的感觉,再把眼睛收回来看车内的景物,却发现都是白点儿。
终于,那太阳懒洋洋地冒出来,远处的云昏暗着,慢慢向上飘着,大地比方才更加地耀眼。密匝匝的树林绵延不绝,朦朦胧胧地,是雾气缭绕着,还是雪气未消,与中国的淡墨山水意趣相通。稍近一点的树,或是一丛漫生,或是一棵独立,或是三五棵依偎……它们全挂上冰雪甲胄,如银雕作品,熠熠生辉……
小时也曾有此景。看来便不觉得稀奇,倒像是童年重现。
到这里来寻求海外发展,私下肯定觉得不合适。这么小的国土,这么贵的成本,这么小的市场……就算是倒回头回国,谁买账……国产的品牌都已走向世界,让世界点头称赞,你们又凭哪一般的远见?单凭亚麻质量好?说不通。
一个个站台随着公路伸向远方,这个地方我一直有一种错误的认识,总觉得所有的路都是一个圈,不管怎样的歪歪扭扭,最后都是会在起点汇合。有的圈是棱角分明,有的则是圆润凹凸,也有的,是介于棱角与圆润之间。
我虽怀疑自己走的路线可能是错的,但是不久,透过前窗玻璃,忽然像是看到两个红苹果在半空中起落,原来那是裹了一身臃肿羽绒服,带着严严实实帽子,双手插在羽绒服衣袋里,一直做半蹲起的薛主任,他这个人哪里都不是胖的突出,唯独脸蛋,胖的凸起,圆溜溜的,反而显得下巴像动了刀子似的。
我赶紧下车,一脚便踩到了雪窝窝里。还未来及打招呼,薛主任便停止半蹲起,嘿嘿地笑了起来。像是认识了多久的老熟人一样,他大步流星地走在前面,我想踏着他的脚印也是妄想,个头不大,但是他肯定在哪个山头学了轻功,那两条腿就像是圆规般,可以劈直了走!
之前未详细了解这边,只当是新开发的项目,这短暂的时间,应该是刚起步的模样,但是到了工厂才知道,这就是一个成熟的企业,感觉不像是刚运转。
我避开行政楼,按照平面图到车间办公室,刚推开门,一股暖气加上人呼吸的味儿还有香烟的味儿茶水的味儿一股脑地袭来,直往喉咙里钻。那个接我们的高高大大的长得略肥而松松垮垮的面相很熟的人,此刻正斜靠在座椅上,半张着嘴,整排的小米牙护着肥肥的舌头,头直接后仰,双手抱胸,胸口上压着灰蓝的脏兮兮的工作服,他那头发不知道是白了还是被灰尘染得,让人看了觉得沧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