谋软玉(205)
太子不置可否,他端起茶继续埋头喝。
“所以殿下是怀疑臣妾与容弘一党勾结么?”太子妃神情凝重地反问道。
太子放下杯盏,看着杯底舒展开叶肉宽大的层叠茶叶,沉声问道:“比起这个,我更好奇另一件事情。
“你的父亲……可是明投东宫,实则已暗倒向容弘?”
他抬起头来,视线直逼太子妃的双眼。
太子妃神情一僵,身形几不可查地猛一轻晃。
下一刻,她迅速起身,跪身于太子脚前,声音里透露着紧张和惶恐,拜道:“臣妾的父亲一直安守本分,对殿下一直忠心耿耿,绝无二心,请殿下明鉴!”
头顶半晌没有动静。
太子妃维持跪拜的姿势许久,直到身侧有宫婢前来轻唤她一声,她才直起早已酸麻的腰,然后看到太子方才坐的位子早已空了。
太子何时离开的,她竟未可知。
太子妃望向几上还燃着的那盏豆灯,眸光逐渐深转。
夜更深时,距离洛阳城越来越远的一条江的江面,两艘船正一前一后迎着凛冽冬日寒风前行着。
摇摇晃晃的窄矮船舱内,双眼紧闭躺下身的容弘此刻睡得极其不安稳,他似是中了梦魇般,嘴里一直吐着不甚清晰的字句。
他整张脸没有一丝血色,嘴唇惨白,眉头紧拧成一团,精致的脸庞第一次看上去没有那么赏心悦目。
有衰竭之兆。
守在床边的商鱼从未见过这样的容弘,他急得快要哭出来了。
船舱外此时响起说话声和走动声,商鱼连忙站起身,将舱门打开,就见姜软玉手捧着一盏亮得有些刺目,婴儿拳头大小的夜明珠,和尘鸳一起走了进来。
姜软玉把夜明珠紧挨着容弘枕头放好,口中道:“这东西有安神之用,他用了应许会好受些。”
姜软玉嘴巴上这么说,但心里却不敢确定。
说起来,这颗夜明珠还是容弘当初送给她的生辰贺礼,这次去荆州,她也让劫后和余生一道从姜府带了出来。
三人在狭小的舱内等了大概一刻钟的时间,容弘的睡颜果然比刚才要安详些,眉头也不再拧得死紧。
三人不由同时舒下一口气。
姜软玉和尘鸳一前一后走出舱去。
到了外面,姜软玉担忧问尘鸳道:“他真的能熬到我们赶到荆州时?”
尘鸳恭敬答道:“现在用船上备好的草药暂时抑制住主上体内的毒性,应该无大碍。”
姜软玉眼神有些凌厉:“一定要查出到底是谁暗箭伤人!”
“姜小姐放心,已经派人去查了。”
姜软玉点头,她正要离开,无意间抬头,却对上不知何时站在门口听他们说话的商鱼。
商鱼此时正一脸幽怨盯着她。
自从容弘帮她挡箭中毒后,他就一直这么盯着自己。
姜软玉只当他在怪自己间接害得容弘中毒,也不放在心上,转身便要离去,商鱼却突然跨步上前,堵住姜软玉的去路。
一旁还未离开的尘鸳立刻叫了商鱼一声,商鱼却置若罔闻。
尘鸳欲上前阻止他,姜软玉却抬手道:“尘鸳,你先下去。”
尘鸳无奈,只得离开,走前还有些不安地看了商鱼一眼。
姜软玉看向商鱼,问道:“这天都快亮了,你瞪我也差不多快一夜了,想跟我说什么?”
商鱼嘴唇紧抿,神情还有些许的挣扎,但他很快便像做了某种决定般,深吸一口气,回道:“小的打小就跟在小公子身边,是看着他一路到现在的,小公子从来没受过什么重伤,一直以来,他但凡有一丁点哪里磕了碰了,我们这些下面的人都要受到重罚。”
“可现在!现在小公子却因为姜小姐您性命堪忧!危在旦夕!您是公子喜欢的人,其他人不敢说,可小的却不吐不快!”
姜软玉双臂抱在面前,道:“没人让你不吐。”她的身子跟着靠在舱门边上,“接着说。”
“小公子一直以来为您付出良多,但姜小姐却什么都不知道。”
姜软玉笑了笑。
商鱼像是被她这笑刺激到一样,声音顿时起伏更甚,音量也不由加大:“小公子原本不用受这罪的,他当初去洛阳前,夫人给了他两粒关键时候可用作保命的还魂丹,可全都被姜小姐您给吃了!”
姜软玉的神情终于严肃起来,她顿了下,伸手一把揪住商鱼的衣领,将他往自己面前一拽,冷下声问道:“什么意思,说清楚!”
商鱼梗着脖子,答道:“第一次,您帮个那傅子晋挡剑,是小公子连赶了好几日的路,冒着身份被发现的危险,偷偷回洛阳去傅府给您送药,把你救活了,回途他自己还得了场风寒,差点没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