病入膏肓(8)
像伦敦大街上,偶遇的红狐狸。
艾玛不敢再煽风点火,她怕谢灵境一生气,她的期末论文,就更难有着落了。
临窗的座儿,罗思澜斜着眼看侍者推走了蛋糕和酒,嘴角轻扬:“瞧,我说什么来着,人家根本就不领你的情。”她转向宋君临,化着精致眼线的眼睛里,似乎蕴含了水汽,“我就不明白了,你到底看上她什么了。”
是啊,看上她什么了?这个问题,宋君临自己也很好奇。他转了威士忌的玻璃杯子在手,视线却始终追随着那个纤细的背影。
论相貌,这么些年,女明星,女模特,唇红齿白,燕瘦环肥,应有尽有;论才华,同他一起念书的女同学,不乏有读到博士的了;论家世……呵,生在他宋家的人,谁还在乎什么家世呢?
不过喜欢就好。
宋君临转着杯子的手,一顿。
他终于意识到,他对这个叫“灵境”的女孩子,有着别样的欲望——那是他很久都未曾有过的感觉了。
若是还青春年少的话,他们会肉麻兮兮地称之为:心动。
“有什么念头我劝你也赶紧打消吧,”罗思澜不满他的走神,自以为聪明地分析,“她是这里的学生,而你不过跟我一样,是过来度假的,一个月一过,隔着大半个地球,难不成,你小宋总还要玩异国恋那一套?”她自觉好笑。
宋君临的视线,终于肯在她脸上停留一秒:“我玩得起。”他略挑眉,声音低沉,不容置疑。
更何况,没有艳遇的度假,能有什么意思?
就算只是短暂的艳遇,他也自信享受得起。诚如罗思澜所说,不过一个学生妹,又能将他怎样?
夜幕低垂,华灯初上。
一脚踏出餐厅,迎面是六月里沁人心脾的晚风,淡淡的椴树花香,在夜晚,愈加明显。
艾玛小心打量着谢灵境,刚才去结账,她们被告知,单已经被买过了,至于是谁买的,不言而喻。至此,艾玛才反应过来,先前侍者的那句“账已经结了”,究竟是个什么意思。
想必谢灵境,也跟她一样,所以才紧紧抿了嘴,一言不发,转身就走。她小跑了几步,方才跟上。
“灵境……”她出声。
谢灵境顿足,侧头看她,一贯平静的眸子,依旧深如水。
艾玛咽了下口水:“我想去买杯冰淇淋。”她对先前被撤下去的覆盆子蛋糕念念不忘,打算用同口味的冰淇淋,来聊以安慰。
边上就有流动冰淇淋车,谢灵境颔首:“那我就在这等你。”
“你不要?”
谢灵境只摇头。
艾玛兴高采烈地向冰淇淋车小跑过去,披散在脑后的棕色长发,舞蹈般跳跃。
明明都是二十四岁的人了。
“你忘了这个。”一只深棕色的方形纸盒,自上方降落,稳稳停在与她视线平行的地方。
酒红蝴蝶结,被一只宽大的手掌拎了,不知怎的,谢灵境觉得,蝴蝶结委屈。
“这不是我的。”纵然委屈,也不该是她去解救。
“对,是我买给你的。”宋君临将纸盒往下,径直放去她正抱着的书籍和讲义上。“你要不喜欢,就扔了吧。总之,它现在是你的了,你可以随意处置。”
身后是渐远的皮鞋敲击路面的声音,她想也没想,干脆转身,望着那个挺拔背影,皱眉喊:“你到底什么意思?”
有风从四面八方过,吹得头顶树叶哗啦啦响。
宋君临站定,淡然转身,对上她那难得不平静的一双眼,弯起了嘴角:“我什么意思,你不早知道了吗?要不然,”他轻哼,“你也不会对我这么视若无睹。”
谢灵境眯了眼。所谓世间饮食男女,她也不曾例外。
“我压根就跟你不熟,”她抬了下巴,脖颈修长,高傲如同苏黎世湖上的天鹅,“我甚至都不知道你姓什么。”
还好,她说的是不熟,不是不认识。
“我姓宋,唐宋的宋,叫君临……”
“君临天下的君临。”她迅速地补充。
宋君临挑了好看的眉:“你看,你现在连我脑子里想的什么,都一清二楚了。”
“你别自作多情了,”谢灵境笑,腾出一只手来,压下被风吹到脸上的头发,“我只是觉得,这个解释,很符合你的气质了。”
“哦?”宋君临得意,“什么气质?”
谢灵境满脸的笑,依旧笑不及眼底:“不要脸的气质。”
宋君临得意的笑,在脸上僵了一秒。下一秒,毫无预兆地,他迅速上前两步,仗着腿长,两步便可跨到她面前来。
谢灵境心里惊了下,但立志成为一名出色的外科医生的她,一直都有在自我训练,泰山崩于前而色不变。很显然,到如今,已成效显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