病入膏肓(66)
红薯的甜糯充盈味蕾,他只能点头赞同。他当然不会说,自大学毕业后,他再没吃过这种街头小吃了,也就无从比较。
“哦对了,”一手握了两截烤红薯,谢灵境腾出来的另一只手,又在包里翻捡了一回,拎起一把崭新的钥匙,“给你的。”
不过是在过来的路上,碰见在香樟树下摆着摊的老大爷,摊子前挂着明晃晃的塑料大钥匙,叫她猛然想起,该给某人一把备用的。
恰巧前方红灯。停下车后,宋君临接过了那把崭新钥匙。银白的钥匙躺在掌心,微微的凉。
“先去我家吧。”他收好了钥匙,伸手拿过他方才咬过一口的烤红薯,“给你录下指纹。”
谢灵境思考了一下,赶在交通指示灯亮绿前,拒绝了他的提议:“还是先吃饭吧。”
吃饭比录指纹更重要。
啃着烤红薯的宋君临,闷闷笑出了声。
宋君临口中他喜欢的餐厅,在一条窄窄的巷子里,没有停车位,他便照旧将车停进了附近的超市地下停车场里。
入冬后的夜晚,一双温暖的手,迅速在寒冷中冰凉。谢灵境交叠了双手,送去嘴边呵了口气,已隐约能看见呵气成霜的白雾。
“冷吗?”宋君临问道,抬手去碰了下她的手背,便蹙起了眉,捏过她的双手,握在了掌心,轻轻揉搓。
谢灵境垂首,看着自己被握住的双手,抿了抿嘴,还是笑:“这样,咱们都没法好好走路了呀。”
这幼时孩童做游戏般的姿势,令宋君临也忍不住笑了:“那这样。”他的右手与她的左手十指紧扣,“能暖一只是一只。”
其实还有大衣口袋的,谢灵境默默地想,没给说出口。
小小的一家店,隐藏在门口已经掉光了叶子的梧桐树后,孤独地亮着一盏昏黄的灯,像是在茫茫海上,远远望见指路的灯塔。
大约是工作日的晚上,店里人不多,三三两两,错落在大堂里。有西装革履的上班族,也有休闲卫衣的学生党,无一例外,都埋头看着面前的手机。
门口中式服装的店员,一眼认出了宋君临——可见是常客了,因为店员笑容满面地问:“宋先生,老地方?”
宋先生自然点头。
店员便上了前,领他二人上楼。
谢灵境这才注意到,这里原来还有二楼。方才在外面,光线不够,她的视线,全在门前那盏灯上了。
木制结构的楼梯,踩在脚下,与鞋跟碰撞,噔噔响。待拐上楼,一条笔直的走廊,两边是竹制的门,隔出一间间房。
店员领了他们,径直到了尽头。
“请进。”店员推开门,侧身弯腰,请他们进去。
宋君临顿足,秉承女士优先的原则,演绎一回绅士。
谢灵境收回落在门口那盆蝴蝶兰上的视线,朝店员微微颔首,率先进屋。
包房本不算大,约莫可容纳十余人进餐,如今只有他二人,就显得空旷了。
在手脚麻利地上了茶水之后,店员再度转向了宋君临:“宋先生,还是老样子?”
这一句“老样子”,使得正专心研究茶水的谢灵境,顿时抬了眼,打趣地望了他。
宋君临当没看见,却还是轻咳了一声:“不了,上菜单,请谢小姐看一下吧。”
店员脸上一闪而过的惊讶,没逃脱谢灵境明亮的眼。
“没事,”她冲店员笑,视线却瞥向了宋君临,“就按宋先生的老样子来。”她转了脸,笑盈盈地看他,“我倒是很好奇,宋先生的老样子,是什么样子。”
店员还是看了宋君临,得他点头,方才下去。
门被掩上,谢灵境捧了茶盅,杯盖划过茶水面,摇头咋舌:“这地方,很贵吧。”毕竟,她现在手里端着的,就是一碗碧螺春。
“还行吧。”宋君临淡然开口,“我跟老板认识,会有友情价的。”
谢灵境抿了口茶水,她能认出这是碧螺春,都源于她舅舅的熏陶。她舅舅此生最爱两样,一饮茶,二书法。她自幼耳濡目染,就算是再笨,茶与书法,也能说道一二。
所以,当看到对面墙上挂着的那幅《将进酒》时,她几乎是脱口而出:“这幅字,也是这家店老板的手笔?”
宋君临转身,去瞧了墙上的字,视线在落款处的红色印章上稍作停留,心中莫名不悦:“你怎么知道?”
谢灵境毫无察觉,一手托了腮,只轻轻地笑:“我瞎说的。”
“那谢小姐可真是好眼力。”隔着扇门,有人如是笑道。
第35章
未见人影,先闻其声, 是随柳居老板的一贯作风。
不敲门, 自己推门而入,也只有他随柳居的老板,做得出来。也只有他敢做, 尤其还是宋君临的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