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度无解(27)
姜蔚在仰息的时候,看见了蔓延到窗子外的蔷薇,她赫然惊吓住,把身子绷得紧直,倒让周承安浑身刺激了好一会——那个窗没拉窗帘!
虽然只有蔷薇花看见了他们,可真是太挑战姜蔚保守的底线了。
周寻宝贝画过那里的蔷薇花。
在女儿的画里,郁郁蓊蓊、密密匝匝的蔷薇丛甚是醉人,它铺满了整张画纸,铺满了姜蔚整颗心扉。你道她的画上只有蔷薇,画不出来的窗格背后就是她和他的苟合。
她想起身去拉窗帘,周承安不允许。他加大对姜蔚的禁锢,深深融进这具身躯。而姜蔚只能紧紧把眼睛闭上,分不清此刻的自己到底是爱还是恨,是感激他的给予还是愤怒他的作践。
他继续召集了过去十几年未得的补偿,化作无限力量,摧毁着一具渐渐行尸走肉的身体。
姜蔚变成将要被风化的尸体,一碰就碎成粉末,灰飞烟灭,散落不知何方。她眼神涣散,无光又恐惧,恐惧那白惨惨的天花板忽然会游出一条曾经盘旋于美杜莎头上的大海蛇,在她的上空徘徊不尽。
传说,美杜莎美丽动人,她的美貌惊动了神,神产生欲念并侵犯了她,神最终把她变成了一头蛇发的怪物。所有的神都异口同声地说美杜莎的美丽就是她的罪孽,她的罪孽将致使她与蛇共舞一生。
姜蔚被撞得头晕眼花的时候,海蛇舞成一个万花筒,里面转出周寻的轮廓,并且越来越清晰,对着她在笑;忽而又换为周承安的脸,飘来凛冽的难忘和过往的沉浮……姜蔚的胸口蔓延出细微的疼痛,隐隐约约把她蚕食掉。
痛快的是周承安,这个可怕的男人。
他的报复实现了,他想得到的都得到了。他把所有粉末收集起来,归于一处,精心雕塑。他的眼睛一直在重复一句话,那就是,他要重拾当初的快乐,把姜蔚囚禁着的快乐。
……
女儿第二天早上就在她门口敲门,更加坐实周承安昨晚对自己高高在上的可怜与施舍。
周寻兴奋地手舞足蹈,像随风飞扬的小草尖尖:“是爸爸送我来的!并且他说了不再阻止我来找你。妈,我好开心呀,你呢?”
“我也……很开心。”姜蔚茫然地抱住她,顺着她的话来说,心却像只被弓弩一箭击中的飞鸟直直下坠。
周寻见她神色不悦,以为她难过自己受了委屈,会错意地靠住她的胸口:“妈,我知道爸爸不会那么对我,你放心吧,我过得很好……我就说爸爸这人挺讨厌的……”
姜蔚见她略略略地吐着舌头,话虽埋怨,可头尾浅层流畅着娇娇的偏袒,皆是对周承安的宽容与原谅。也许,在姜蔚与周承安无声的较量中,周寻的天平已经不自知地滑向了他。毕竟,这是他朝夕陪伴的孩子,而他是这个曾经缺失了母亲的孩子始终选择朝夕陪伴的父亲。
命运永远是残酷的,它给姜蔚抛出了一道无解题:你如何能够自私地去逼迫周寻做选择?
姜蔚不再说话,抹抹周寻的脸就低身去瞧她扔在桌子上的东西。
这家伙带来了一大袋新鲜的草莓,说是路上经过超市买的,要给姜蔚吃,叽喳完了就到厨房去清洗。姜蔚拦住不让,怕冷水冻着她,接过来自己走向厨房。
周寻无聊地躺在沙发上玩手机,忽而一惊一乍:“咦?妈!这块表是你的吗?”姜蔚扭头狐疑须臾后,大惊,因为周寻接下来补了一句可怕的话:“跟我爸那块好像啊。”
不是好像,就是他的,昨晚忘记带走的!
姜蔚匆匆洗完草莓,装进小碗里端到周寻面前,推走她的注意力:“同样牌子的吧……”然后顺手拿过来收住,并遮掩式地收拾整理沙发。
好在昨晚他离开后,她就用湿毛巾擦过沙发上的痕迹,又用吹风机吹了十几分钟,喷上香水,傻孩子应该察觉不出来。
她偷瞥一眼,见周寻吃草莓吃得忘乎所以,轻淡道:“快放元旦假了,你想不想跟我出去玩?”
“好呀好呀,去哪里?”
“去盛宜山庄泡温泉吧。”
“嗯!好棒!早就想去啦!”
第十六章
肖柔在此之前从没意识到她在周承安心里地位的动摇。
可世界仿佛在一朝一夕之间,全变了,变得面目全非——周承安三言两语跟她说分手,话断即止,无因无由。她找她追,他毫无留恋,越发像个冷面王公,尽管她哭得百转千肠,他依旧请她离开。
后来,某天下午,他在饭局上喝了几杯酒,酒量不多,步子摇摇仍稳实。她原是来讨个说法,拦在门口,忍不住地上前扶住,可他定眼看清楚了自己,然后温和客气地拒绝自己的帮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