奉天九里(363)
奉九不禁暗暗自责,自从芽芽出生,她的母亲的身份占据了她绝大部分的时间和精力,分给丈夫的,实在太少了。
虽然到了晚间,她总能配合着他沉浸于肉身的欢娱,但他的精神世界,她就没怎么关心过问过。
宁铮正坐在大青楼书房里的沙发上,交叠着双腿沉默不语,一只手揉着印堂,另一只手里捏着一份密电,大致意思是图宇霆动用私产,刚刚从瑞典购买了八万条枪,不走账面,根本查不出来,神不知鬼不觉,已经运进了奉天……
“瑞卿,芽芽想爹了,让我带她来找你玩儿。”听到这熟悉的清甜的话语声,宁铮猛地转头,看到穿着一身玫瑰粉色梅花横袢倒大袖和珍珠灰色简版马面裙的太太抱着女儿站在书房门口,神情立刻一松。
他马上把电报揣兜里,站起身走过来,拍拍手要抱芽芽。
过了百日已经四个多月的芽芽在母亲怀里睁着黑亮的大眼睛,严肃地看着父亲。
宁铮忍不住笑了,接过女儿抱在怀里,甚至怕嘴里的热气喷到娇贵的闺女,还不忘侧了侧头,顺势在奉九头发上一吻。
芽芽认出了这个个子高高、一头乌发、清隽端雅的年轻男人是熟人儿,咧着没牙的小嘴儿,露出红红的牙床,无声地乐了。
宁铮扶住她的脖颈,让她软软的小脖子伏在自己肩头,带着她慢慢在书房里走,柔声细气地说:“我们芽芽知道这是什么呀?这是米元晖的《云山图》;这个呢,是新罗山人的《花鸟》大横轴,你说好不好看啊?”
宁铮扶住她的脖颈,让她软软的小脖子伏在自己肩头,带着她慢慢在书房里走,柔声细气地说:“我们芽芽知道这是什么呀?这是米元晖的《云山图》;这个呢,是新罗山人的《花鸟》大横轴,你说好不好看啊?”
芽芽莫名其妙地看着挂在墙上又老又旧、底色发黄的奇珍异宝,又勉强抬起还不大硬实的小脖子,双手拄着父亲的胸膛,费力地往后拉开距离,抿着胖下巴,叠出两道褶儿来,很不赞同似地看了不着调的父亲一眼,顺便呼哧呼哧地喘了几口气。
宁铮不禁哈哈大笑,笑声大了点,又把怀里的芽芽吓了一跳,小身子一激灵,小胖脸上的肉都跟着哆嗦了一下。宁铮觉得自家闺女实在可爱,尖起嘴巴,小心翼翼地在她的胖脸蛋上左右对称地印上几个吻。
芽芽从不流哈喇子,总是干干净净的。
奉九在一旁笑得见牙不见眼:宁铮还有这么可乐的一面。
父女俩亲香了好一阵儿,秋声已经跟着在门外站了有一会儿了,这会儿微咳了一声,奉九抬眼看去,示意她可以进来了。
秋声笑着走上前来抱走了芽芽,芽芽知道是到了该吃好吃的苹果泥的时间了——四个月的婴儿可以添加一些辅食,所以不哭不闹乖乖跟着走了。
“是为了图宇霆的事情在烦恼么?”奉九忽然问了一句,宁铮自上位以来变得越发犀利的眼神一下子看过来。
奉九暗暗叹口气,“还想瞒我?兜里东西给我。”
等了好一会儿,宁铮才慢吞吞地掏出那份密电。
奉九盯着皱皱巴巴的密电看了老半天,这才抬头,轻轻问道:“怎么打算的?”
“实在不行,杀——”宁铮仔细地审视着奉九的面部表情,慢慢地说。
奉九倒抽一口冷气。宁铮当然杀人,那是他作为一个职业军人的不得已而为之。
但杀同僚,杀老帅遗留的重臣,这……
“不至于吧?也许你们有什么误会呢?摊开了说,会不会就好了呢?”奉九勉强笑道,也知道自己不明就里,这样说话一点也没有说服力。
宁铮不说话,黑黝黝的眸子静静地盯着她。
奉九突然感到一阵恐惧:他们刚刚升级做了父母,对十月怀胎的芽芽疼爱得无以复加,心境也跟以前没有孩子时的无牵无挂而无所畏惧,完全不一样了。
宁铮忽然一笑,随随便便地张开了双臂,奉九毫不犹豫地快步向他走去,宁铮随即把她紧紧地箍进怀里,低头重重地吻着她的唇:不过是二十出头的小夫妻,从对方的气息中,他们都感受到了浓烈的不安。
他们的宝贝芽芽,必须得到一个绝对安全的生长环境。
宁铮随后抱着奉九坐到沙发上,奉九侧着身子坐在他结实的大腿上,两人轻声商量着。
奉九一边回应他的话,一边用手轻轻捋着他乌黑发亮、稍嫌粗硬的头发,商量来商量去,夫妻俩还是决定:为表尊重,极少出席宁铮下属家宴的奉九亲自出马,后天陪宁铮去给图宇霆的老父亲祝贺八十大寿,顺便一探究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