奉天九里(224)
宁铮就听着书房里奉九清脆的嗓音喊着:“泰山么?进来呀。”
停了一会儿,他下楼走过去,缓缓推开门,看到奉九正弹着端坐在书桌上的泰山的脑崩儿,好像它是小不苦一样,“你想跟我好啊?你是不是想跟我好?我看你有事儿没事儿就偷窥我,别以为我不知道。”
捡了一条命,仗着嘴壮迅速恢复成圆滚滚皮球一般的泰山大脸猫居然有点害羞地低了头。
奉九拉开它的爪子,轻点着它粉红色的肉垫儿,这可是奉九头一次主动亲近它:“行吧。但我可得说好,不许吃耗子,给野猫留着吧;更不许再拿大耗子吓唬我,要不,咱俩还是拉倒,行不?”
泰山呆呆的,然后大脑袋点了点,好像它真听懂了一样,奉九笑了,拉过它的爪子轻轻摇了摇,“我心甚慰,嗯,从今往后,和谐相处,和——谐相处。”
宁铮微微笑了,所以说,奉九是老天对他无可奈何人生的最高奖赏。
他迈步进屋,奉九听到响动,抬头看到他,“事情办完了?”
泰山一见他,立刻往奉九身上蹭了蹭,随后虎地一下跳下了桌,要说它真的怕谁,只怕也就是后进来这位了。
宁铮跟没看到泰山似的,随意问道:“你俩和好了?”
奉九有点拿不准地点了点头,“目前看,算是吧。”泰山难道是因为感谢她的救命之恩,想来个以身相许?她可不敢把话说满,说不定哪天又跟她掐起来了。
奉九忽然想起件事儿,拉着他往书房外走,宁铮不解地问,“去哪儿?马上就是你生日,想出去玩玩儿么?”
奉九停下脚步,慢吞吞地说:“对我来说,生日么,也就是个寻常的日子罢了。”
宁铮一哂,“那……明早我带你去骑马?”
奉九一听,这个主意不错。她高兴地说:“那,叫上巧稚巧心还有我妹怎么样?还有媚——”半道想起,媚兰都怀孕了,怎么能骑马呢?
宁铮听着她说话,脸色慢慢沉了下去,奉九不解地看向他,“人多了热闹不是?”
宁铮没说话,忽地一笑,“还是上楼吃西瓜去吧,刚刚地雷瓜运到了。”
奉九立刻脸色一亮,心情显见好到不得了,喋喋道:“你可知我为什么在这个时候出生?因为我是专等西瓜熟了能吃了才出来的啊哈哈……”
吃过了西瓜,奉九又给他端来了前几天自己包的热过的粽子:拔在凉水里,经常更换,可以保存良久,并告诉他这是自己包的“美人粽”,好看吧?
宁铮不爱吃粘食,但还是吃了一只,放下碟子笑着夸赞说:美人包美人粽,自然是好看的。
奉九笑眯眯地生受了,接着拉宁铮去堂院看望小孩子们,这儿已经成了宁家和唐家人有空就来的地方了。
有几次奉九打电话回唐府,奉灵和不苦都不在家,不用问就知道肯定又到堂院来陪小孩子们玩儿了。
他们俩一进堂院门,巧了,奉灵正好带着不苦在这儿,和一群小孩子站在初夏浅绿的树下,不知在干些什么。
奉九蹑手蹑脚上去,在后脑勺给她们俩一人一下子,俩人惊叫着转过身,才发现是被姐夫兼姑父宁铮叫回去的奉九,立刻笑逐颜开。
一群人规规矩矩给宁铮问了好,随即就玩到了一起,堂院里种着一排槐树,仔细看,就会发现沿着枝条,垂下一根根细细的银丝,上面吊着浅绿色的槐树虫,也就是“吊死鬼儿”。奉九带了很多空玻璃瓶,不苦和小孩子们就把吊死鬼儿用小树枝儿夹着,顺到瓶儿里,没一会儿就捉了好几玻璃瓶,在里面如绿色肉浪一般涌动着,真麻人。
但奉九他们都不怕,玩儿得还挺投入,宁铮也帮着扶着瓶子,耐心作陪。
奉九一看这群小孩子玩儿得挺好,又去找奉灵,她正领着七八个小孩儿在后院墙上捉蜗牛,蜗牛会分泌粘液,爬过的地方都留下了一条条银白色的痕迹;奉灵和堂院孩子用手指头挨个捅捅蜗牛的小脑袋,几只蜗牛立刻缩回壳儿里去了,于是一群小孩儿乐呵呵地开始唱:“水牛儿,水牛儿,先出犄角后出头——喂……”
奉九看着眼前的一切,脸上不知不觉显出一种自豪;身后的宁铮看着特意换了一身朴素的竹节棉袍子的她,看着井然有序的堂院,看着朝气蓬勃、干净整洁的孩子们,只觉得困惑,为什么她在自己的眼里,还可以更加惹人爱呢?
原本他并不知道,他对她的感情,还可以更深;他原以为,在他娶她的时候,他的感情已经到了顶点了。
第二天一大早,奉九就被一只热乎乎满身滚动的东西弄醒了,这感觉她熟得很,因为从她记事起,一到她生辰当天早上,以前是母亲,后来是大姐,出嫁前最后一次过生日,是奉灵,都会拿只红皮鸡蛋给自己滚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