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他们还是有选择的。
他可以选择,是否去打破这种虚假的平和。
……
今天,在赵黎瑞和华偲偲插科打诨时,南舟的目光始终望着赵黎瑞的背后。
……要尝试着登上西岸吗?
游戏规则明确要求他们,不要过桥。
那条吊桥便安安稳稳地在那里,随风而动,安然无害。
停在原地,停滞不前,固然是一种玩法。
然而,前进一步,谁也不知道迎来的究竟是线索,还是死亡。
自吊桥折返后,南舟就想要捉只活物,放到西岸去试试看。
但副本的设计者显然考虑到了这一点,提前堵死了这条路。
他遍寻了那茂密的丛林,无虫迹,无鸟鸣,无走兽,简直干净得过了分。
南舟站在林间,仰起脸,任微灼的阳光筛过树叶,洒金一样细细落在他的面颊。
尽管四周一片宁和,可他感受不到任何生命的气息。
……平和,平和得恐怖。
彼时,南极星睡醒了,正在林间纵跃蹦跳着锻炼身体,注意到南舟后,他张开两侧的滑翔皮膜,准确地扑中了南舟的肩膀,唧唧地轻叫了两声。
南舟用指端抚过它额顶的细绒毛。
他带着南极星,往吊桥方向走出两步,又刹住了步伐。
他迅速打消了放它去探路的打算。
……
南舟抱着胳膊,对江舫讲他的想法:“南极星虽然理论上不算是我们中的一员,但我担心,它脑子不够用,放它过去会有危险。”
南极星正躺在床上呼呼大睡,要是听到南舟这番高论,怕是要跳起来挠他个一脸花。
听话听音。
江舫已经猜到了南舟想要做什么。
他目光中的内容隐隐发生了变化。
他用沉默警告南舟,自己并不想听他的计划。
但南舟无视了他的警告。
他轻声说:“明天以后,教堂这边交给你,可以吗?”
江舫一言不发,把毛巾叠好,甩在了盥洗台上。
啪的一声,不轻不重,溅起的小水珠落在了南舟的眼睛上。
江舫的声音里没有多少怒意,只是纯然的冷:“这就是你说的‘准备离开’?”
南舟正在抬手擦眼睛,闻言略惊讶地抬了抬眉毛,望向了镜中的江舫。
两人把镜子当做媒介,只看着彼此的倒影。
江舫冷笑了一声:“……比我想象得早啊。”
他们对话的声音不算小。
外面热热闹闹的讨论停了。
班杭、宋海凝、关俊良、华偲偲大眼瞪小眼,寒蝉似的各自抱膝而坐,独独把一双耳朵竖得老长。
“不是。”南舟试图解释,“至少要等这次副本过了之后。”
江舫:“你知道吊桥那边是什么吗?”
南舟:“我不知道。”
江舫:“你过去后会遭遇什么,你知道吗?”
南舟:“我不知道。”
江舫:“所以,你打算送死?”
南舟困惑地皱起了眉毛。
他不理解江舫突然而起的进攻性。
自己是众人中最强悍的一个,就算私自突破游戏规则,惩罚也将归于他一身。
他觉得这很合理。
他认真想了想:“这是我走前能为你们做的最后一件事了。还有……”
“……你让我入队,不就是做这个的吗?”
他强悍,所以他该去冒险。
这个逻辑很通畅,南舟并没觉得有什么不对,
这话在江舫刻意维持的风度翩翩上猛然击出了一道裂痕。
江舫哈地笑了一声,笑容里终于带出了一点隐约的怒意了。
“你是这么想的?我带你出来,就是利用你?”
“那需要提前恭喜你吗?恭喜你终于真正获得了自由?”
南舟望着他:“我遇到你的时候,我就已经自由了。”
江舫转过身来,直面了南舟。
二人的眼光在空中交汇,交错,交缠。
江舫轻声询问:“原来,你还是觉得我束缚了你,对吗?”
南舟有些困惑:“没有。我只是觉得这是应该的。”
江舫的声音激烈了一些:“如果你觉得这是应该的,为什么要走?”
南舟眨眨眼,似乎明白了他的心结所在:“舫哥,你如果不希望我走,你说就是了。”
江舫把手搭在盥洗台旁。
从毛巾上攥出的水,淋淋漓漓地沾湿了他的袖口。
他平静地压抑着自己的心痛,竭力维持着最后一点绅士的表象:“我不拦你。那是你的选择。我尊重朋友的选择。”
南舟端详着他的脸,半晌后,他摇了摇头:“你连假装都装得不像。”
江舫想要微笑,尝试几番,却是枉然:“我没有在假装,我是真心的尊重你——”
南舟:“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