失忆的落花时节(49)
“今天晚上的表演紧张吗?”他问我。
出了校门,我便拉住了华祺的手,今天的我们都没有穿校服,没有人会知道我们只是高中生。华祺的手和从前一样,还是那么温暖柔软,仿佛是好久以前的事了,我们觉得自己不过是对方身体里的一部分是怎么也分不开的。我把手伸进他的手心让他可以紧紧把我包裹起来,靠着他的手臂说:“如果小祺来看的话我就不会紧张了,我是为了小祺才把那个角色演下去的。”
我们来到学校附近的一家早餐店里,叫来了两份早饭,在早饭还没上来以前,华祺知道我喜欢喝豆浆,于是又出去到对面的卖大饼油条的小店里帮我买了一份豆浆。华祺的家里便是经常晒满了黄豆的。华祺说:“今天晚上我会来的,你知道我最喜欢看思佳跳的舞了。”我幸福地笑了起来,将一双已经有些冻红了的手又举到他面前,说:“小祺,我已经快等得没有耐心了。我好希望以后每天你都可以把我的手抓在身边,没有你,它们老是会这样红红的。”
华祺握住我的手焐在热碗的两边,这时候,店里又进来了几个学校的同学。我转头一看,看见其中一个是我们歌舞团这次一起参加演出的男生。他似乎是专门来找我的,他一见到我和华祺面对面地坐着不住地一愕,随即就走到我们桌边,对我说:“赵思佳,李文彬让我来找你,叫你快点回去,我们还要再练一遍。”我点了点头,男生离开了小店。
我和华祺吃完早饭以后回了学校。在那间音乐教室前面,我拉住要走的华祺,对他说:“小祺,你也一起进来吧,等一下和我们一起去剧院。”华祺笑了笑说:“那怎么好,我又不是你们团的人,而且……”他咀嚼了一下话语,接着说,“昨天张晓月说要到学校来找我,要跟我一块儿去,我怕她找不着我又要发脾气了。”突然之间,我早上的好心情瞬间地就不翼而飞,我知道这是我们的伤痛也是我们的无奈,华祺何尝不希望我们永远都可以消失在张晓月的生活里?我轻轻笑着,跟他说:“没关系的,那你们就一起去好了。我能在台上看见你的。”
华祺走后,我转身面向教室大门之时,李文彬已经站在门口。我埋头过他身边走近教室和另一个女生说话去了,说要再排练其实并不很准确,老师只是要我们在离开之前再温习一下自己的角色和动作,在动身前往剧院前的这段时间里,我们大部分时间都是在闲聊的。自从那天傍晚李文彬对我那样的询问以来,我们之间变得疏远冷淡了,他很少再自己来教室找我,有事也都找其他同学代为转告。而在排练时候,我接受了他那次的忠告,很好地和他配合完成了那部分的情节表演,我想,他应该很能明白我们的排练只能是排练,一切的表演都是一出谢了幕便要宣告终结的戏场。
来到剧院的幕后大楼,其他许多的节目组已占据自己的化妆间陆续地准备起来。我们的舞剧排在比较靠后的时间段,所以大家都没有很着急地要为自己梳妆打扮。在同学们喧闹的欢笑声里,我悄悄走出房间,从廊道的楼梯里走出了这座楼。这所大剧院落在城市安静的西南角,是一带植满了树木的绿化区域,这里没有很多的百货商场和购物中心,大多数是一幢幢豪华的办公大楼设在四通八达的道路旁边。
我走在剧院宽阔的平地上,能看见剧院正门进来的地方。现在是下午快四点的时候,我知道华祺是不会这么早来的,可我却依然愿意待在太阳快没了温度,傍晚寒风已然四起的露天里,望着一个个穿梭在大门口进进出出的人们。忽然,我听到身后传来一阵脚步声,我没有回头去看,因为我能听得出这轻快的声音是来自谁的脚步。
李文彬站到我身后,问我:“你站在这里不冷的吗?”我摇摇头,说:“不冷。”他说:“你在等华祺?”我回转头看了他一眼,笑一笑说:“不是,他哪里会是现在来呢?”李文彬看着我,我回了头他却突然走一步过来,身体转到我前面,说:“你还记不记得我们刚认识的时候在街上碰到的那次?”我点点头。他又说:“那时候我看见你在那张海报前站了很久,后来你没答应和我一起去看,我就一个人去看了。你想知道那电影的结局吗?”我愕愕地抬头望他,不明白他为什么要向我提出这样一个问题,那个电影如果不是他提起,我几乎已经忘记了。电影的结局有什么重要吗?我摇摇头,说:“不,我不想知道,李文彬,我们能不能不说这些事呢?”
李文彬说:“好吧,你不想说那么我们就不说了。”我们绕着平地开始走起来,彼此无言地走过一阵,李文彬开始说起他自己的事:“以前,我有个女朋友,是和我们一个学校的,我刚进高中的时候,她已经是高三了。她长得不是很漂亮,但是很温柔,就像小绵羊一样时时会让你觉得和她在一起很舒服,所以很多时候我们走在一起,别人都想不到她居然大了我两岁。在我上高中以前我就已经在市里的一些乐器演奏比赛里得过奖,她是一个古典音乐迷,我们在一起是很自然而然的过程。去年她毕业去了别的城市上大学,我们一直都很好,我们都以为对方能够陪着自己走过即使不是一生也会是很长的路。”说到这里的时候,李文彬停下来了,他转头看着我,眼睛里似乎闪烁着一些朦胧的悲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