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那时有一辆遥控汽车记得吗?”余倾清问。
林焰看了她一眼。
她嘴唇都白了。
他不记得了。
“弟弟也想要,余老三给他买了个便宜的,我不小心碰了一下。”余倾清说,“车不知道为什么就坏了,余老三打我,把我头发揪下来一大撮,天佑那时候还很小,跑过来护着我,挨了一下。我奶奶心疼得哭天喊地,抱着他跑开,给余老三腾出施展的地方,他打了我好久。”
她像在说别人的事情,不痛不痒的。
“林焰,我今天有点不像我,抱歉,还有,谢谢你担心我。”
林焰出来以后在楼道里站了很久很久。
直到那盏温黄的灯灭了都没动。
他的背脊靠在走道的横栏上,人向后仰,望着夜空,脖子拉出一道弧线,后颈的发际线很干净,肤色在晦暗中青白无暇。脸上常常带笑的男人现在的表情却有点放空。
他在想余倾清说的那些事,还想记起更多她没说出来的事,可太少了,小时候关于那个叫余招娣的女孩去哪了呢?
他想不起来,所以很遗憾。
第11章 一只手轻轻盖在了她眼皮……
那一天,好像是时空出错,偷来的一天。
那天,是余倾清认识林焰这么多年,无数次沉默地注视他背影,离他最近的一次。
但那天过后,他们依然回到了原点。
明明在一个单位,有共同朋友的两个人,居然一次都没有再遇到过。
余倾清将所有与他的部门有接触的工作都转给了汤圆。汤圆没有问为什么。
林焰也没有问郭浩和余倾清发展到哪一步,只知道他一下班就不见踪影。
林焰仍旧是邱明心中的老大难,仍旧每天站在路口执勤,仍旧在桥边贴一溜的红单单,仍旧是篮球队的得分主力。
但最近球队没有了啦啦队,余倾清不来了,汤圆也不来了。打个球场面寂静得叫人叹息:“靠……没意思。”
特警的人后来又约了一次,来的全是最帅最年轻的,拉着林焰问:“藏哪了?”
“谁?”
“上次那个个子高高的笑起来有酒窝的姑娘啊!!”
“不来了。”
后来,林焰接到过玫瑰路派出所的电话,办案的民警问他:“那个很厉害的女孩子怎么样了?要不要我们给送面奖旗啊?”
他把这事跟张姐说了一下,听说她拒绝了。
后来,林焰在警队门口见过一次余天佑,他不是来等他姐,是来找他。
“焰哥。”余天佑塞给他一瓶冰的矿泉水,笑得比哭还难看,“你能不能多照顾照顾我姐?别让人欺负她……她受委屈了,我心疼。”
于是林焰知道了那天余倾清经历了什么。
天越来越热,过了四月,整个温陵正式过上了夏天,知了恨不得能扯破喉咙。夜里,林焰躺在床上,望着窗外的月亮,常常会想起那天晚上余倾清说,林焰,你是被爱着长大的,多好。你不知道不被祝福的孩子夜里会做多么可怕的噩梦。
她说这句话时的神情,他忘不掉。
5月10日那天,城郊国道发生一起重大车祸,温陵是块福地,有山有海,那辆拉石头的大车从对向车道冲撞而来,期间撞上另一辆水泥车,水泥车被冲力撞破防护栏,两车直接翻了下去。
后面连续有车追尾,有辆小车及时刹住,半个车头悬在路外面,被山风一吹,咿咿呀呀往下坠。
车上除了司机还有三个孩子。
交警大队立刻出动,辖区中队已经先行一步赶往现场,这一天,郭浩没来单位,人在基地训练。林焰轰着油门从警队闸杆下呼啸而过,他走没多久,余倾清抱着个大盒子从楼上下来了,坐进了警车后座,张姐开一辆手动挡,拉着她和唐媛媛,低低安排着后面的工作。
余倾清有无人机证。
在警队人手不够的情况下,她主动请飞。
到的时候现场已经被保护起来了,路上拦着警示牌,单看破损的路肩和防护栏就能知道当时的情况有多糟糕,消防的人是一起到的,两方领导低声商量方案时,更多的人到位。
有特警,有救护车,医生穿着白大褂探头一看,这个高度,基本悬了。
于是张姐又打了个电话。
消防车的钩子把车头悬空的那辆小车控制住,特警接下了惊恐大哭的孩子们。余倾清在路边打开盒子,将无人机升空,小小的机器发出嗡嗡的声响,飞速旋转着它的翅膀,越过山谷,执行任务。
林焰人在山下,蓦地仰头一望,望见了天上的无人机。
他抬手比了个手势,无人机往下再降一些,拍下概览图。他的手指了指山坡,无人机调转方向,可以看到山坡上汽车的铁片残骸,无人机再度攀爬,十分灵敏可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