鼎州纪(15)
肖亦默迟疑着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可是,为什么一定要用那么多的生命才能换来像个人那样的去活着?”
“因为不论想得到什么,都一定要付出代价。水渐国的人想得到不属于他们的领土和资源,要付出代价。鼎州国的人想得到属于他们的自由和尊严,也要付出代价。”
肖亦默垂下眼睑想了想,而后看着殷复缺的眼睛:“只要复了国,这一切就会停止,对么?”
“只有复了国,这一切才会停止,这些代价才不会白白地付出。”
肖亦默叹了一口气,轻轻点点头:“我明白了。”
殷复缺笑了笑:“我保证,我一定会尽己所能,将这些代价减到最低。”
“嗯。对了,你刚才说的那个重续血誓,开启九鼎,需要怎么做啊?”
“九鼎现在分别供奉于九州的“奉鼎居”内,水渐国的人想必也知道了这个预言,一直都派有重兵把守。至于你问的那两件事嘛……其实我也不知道要怎么做。”
肖亦默呆了一下:“你又骗我!你怎么可能不知道?!”
殷复缺的表情要多真诚有多真诚,要多无辜有多无辜:“我为什么会知道?这可是一千多年前的传说,我又没见过当时是怎么立的血誓,怎么封的九鼎。那就更别说要怎么重续血誓,怎么开启九鼎了,这个可是连传说都没有的啊!”。
肖亦默彻底傻眼:“你……那……那该总有人知道吧?”
“唔……也许有人知道……”
“是谁?”
“我不知道。”
“……”
殷复缺把血焰符还给肖亦默,笑道:“如果什么都知道了,那也就什么都不用做了,对吧?总之,既然都是跟九鼎有关就一定要先看到那九鼎,要想看到那九鼎就先要去放九鼎的地方,要想在放九鼎的地方胳膊腿儿齐全的进去再胳膊腿儿齐全的出来最好的办法就是先收复那个地方。那既然收复一个地方也是收,收复一个州也是收那干嘛不收复一个州呢?明白了没有?”
肖亦默听得头都大了,只得撇撇嘴道:“你不去街头拉场子卖艺真是太浪费了。”
“哎?好主意!万一复国失败,这也是个不错的谋生之道啊!”
“呸!乌鸦嘴!”
殷氏王朝的最后一任国君武烈王,在二十五年前刚一下旨废掉肖王后和太子殷无级,肖氏一族就立刻集合了共四州的力量,以“清君侧”的名义起兵直逼盈京城。威逼武烈王恢复肖王后和太子的名位,并让位于太子殷无级。
武烈王大怒,遂调集其余五州兵马征讨肖氏。双方大战了整整两年,死伤无数却始终不分胜负之际,肖氏一方不知何故骤然之间起了内乱,那四州突然齐齐阵前倒戈,肖氏终兵败。
随后,肖氏一族全族万余人皆被押至盈京城外法场集体问斩,一时之间血流成河,就连天空也瞬间变成了血色。
而肖王后和太子也在同一时刻被赐予三尺白凌和一杯毒酒。
肖王后死前,手执血焰符厉声诅咒:“我肖氏一族的血债定要这九州祭上千倍的头颅来偿还!”。言罢遂撞柱而亡。
她手上的血焰符似是听到了这诅咒一般,顷刻间便将从肖王后头上所流出的鲜血和脑浆一并尽数吸进。随后血焰符所发出的红光穿透皇宫的重重庭院,与法场上空的血色融为一体。
那一刻,天地之间茫茫然血红一片。
肖氏兵败后,鼎州国的战乱并未就此平息。
武烈王紧接着又突然以莫须有之罪名罢黜了大司马卫霍之后,鼎州国内竟然凭空冒出了数支实力强大的武装造反力量,一时之间九州之上烽火连天混战不休。
如此这般又过了两年,鼎州国已是到处尸横遍野饿殍满地,民怨沸腾国力大伤。
最终,由内忧而导致外患,一直在旁窥伺的水渐国于是大举兴兵乘虚而入,仅仅用了一年,便吞下了这个三十倍于自己的庞然大物。
然而,像是冥冥之中自有天意,鼎州国历此大劫后,殷肖二族竟能奇迹般地各留有一名后人。
殷复缺在亡国之日被澈风救走,而肖亦默的父亲肖逸则是肖族族长的私生子。此人生性恬淡而一直在一处“听云山庄”内避世索居,种种因由之下竟未曾被纳入肖氏族谱。于是也从未参与殷肖二族的争斗。一直到水渐国入侵鼎州国之时,肖逸方愤而从军,最终战死沙场。
肖逸战死后不久,有一年约四十的男子找到其遗孀柳诗,自称是肖逸的好友,受其所托前来照顾柳诗及她腹中的胎儿。并且交给柳诗一枚血色的玉坠,声称此乃肖氏祖传的信物。
这男子名叫董剑,是鼎州国的一位布衣名士,后来便做了这“听云山庄”的管家。
柳诗自肖逸死后一直郁郁寡欢,产下一女婴后便去世了。这女婴也就是现在的肖亦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