渣了大佬后,我失忆了(158)
而后,师兄们时不时带浮生下山化缘,还被住持教训:“别以为为师不知,你们是想偷懒。”
浮生怎能让师兄们受气,忙跪下来,将错一并揽下:“是弟子想出去外面看热闹,才求师兄们带我去,师父莫要责怪师兄。”
大泪珠挂在眼眶,好不可怜。
住持霎时就心软,况浮生是个懂事勤快的孩子,哪里舍得骂一句,便由着他们。
只叮嘱:“在外莫要闯祸,遇到不好惹的,避而远之。”
浮生的确懂事,自打两岁被遗弃的那晚,他哭得稀里哗啦,大家再没见过他哭。
一日,浮生上山砍柴不小心踏空,滚落山坡,摔得满腿是血,也是一瘸一拐回去自己擦药,哼都没哼一声。
悄悄跟在旁边的姽宁心疼坏了,却又不能贸然出手帮他。
直到晚上,她实在忍不住,趁他熟睡,施法帮他稍稍愈合伤口,只要不令他起疑就好。
那晚,浮生做了噩梦。
梦里是他幼时的院子,却是空空荡荡,独独他一人。他抱着膝盖,坐在椅子上,那是苏容经常抱着他坐的椅子。
他闷在膝盖里,肩膀颤抖,小声抽泣。这是他这几年第一次哭,竟是在梦里哭。
因为是哑巴,哭起来嗓子有种撕裂般的粗糙感,听起来格外揪心。
姽宁着实心疼,却只能旁观。
而今日……她没办法再旁观。
因为坠落井下的浮生不知生死,而其他人还在禅房念经,没人能救他上来。
按照阎王所说,他需经历大彻大悟,此生劫难才算渡过。可他才五岁,也没经历过什么,自然不能就此死去。
罢了!救上来再说!
姽宁顾不得太多,直接跃入井下,将被水淹没的浮生救上来。
井下的水深,如今正值深秋,他穿的不少,掉进去直接往下沉,也难怪毫无挣扎之力。
救上来后,姽宁先施法帮他烘干些衣物,免得风寒侵体。
忽闻脚步声,她连忙隐身退到一旁。
来人正是念完经的三师兄,正要提桶打水去斋房做饭。见浮生躺在地上不省人事,吓得他把桶都扔了,急急跑过去。
三师兄一声大喊:“浮生!!”就把其他正顺着廊道走去大殿的师兄给惊住了。
没一会儿,四人扛着已经醒来的浮生回屋,帮他换下衣裳。
*
浮生虽被救醒,却因呛水加之受凉,染上了风寒。
夜里,三师兄给他喂下一碗药,他便沉沉睡去。
可他身子一会儿滚烫似火,难受得直哼,一会儿凉得似冰,蜷缩一团。
骤冷骤热着实难受。
住在一屋的师兄们也难受,却没法,他们以前风寒也是这么熬过来的。
“出些汗,明天就好了。”大师兄曾学过医,倒是最淡定。
三师兄见浮生又哆哆嗦嗦抱成团,急道:“要不要背他下山去找大夫?”
“这么晚了,大夫定然都睡了。”二师兄道。
最后大家商议,今晚先观察,明早还未退烧,就带他下山找大夫。
还有个最不淡定的,就是隐身坐在浮生旁边的姽宁。
她看见了他浑黑的梦念,是噩梦。每当他身子发抖时,梦念愈黑。倘或帮他解了噩梦,是否就好受些?
这般忖量,她几乎没迟疑,遁入他梦境。
*
灰蒙蒙的天,灰蒙蒙的院子,就连原本的红漆房也尽数褪去色彩,梦境全是浮生的心绪所致。
他幼年的记忆越来越模糊,心境越发消沉,场景也就黯淡无光。
他依然坐在那把梨花木椅上,是整座院子唯一的色彩。仍旧抱着腿,将脸埋在膝盖,一动不动。
“娘……”他突然出声,十分沙哑,是他自己想象出的声音。
他在梦里会开口说话,但永远只有这个娘字。
叫完娘,他又抽泣两声,声音闷在腿间。犹如一只被抛弃的幼兽,不得不独自舔伤。
这间院子是他将自己囿于痛苦泥沼中的根源,也是他深埋心底,极度渴望的感情。
不解开这个结,他无法醒悟,谈何成长?
姽宁纠结再三,终是化作苏容的模样,蹲在他面前。她轻抚他发顶,学着苏容那般,温柔又宠溺的唤道:“十一。”
他是十月初一那天生的,苏容便唤他小名十一。
浮生的抽泣声戛然而止,缓缓抬起头,呆呆看着她。眨了眨眼,再看,似在辨认她是谁。
记忆中的母亲早就一团模糊,即便如今见到真人,他也不一定认得出,所以才会如此迷惑。
“名字……”他终于说出其他的话,很简短,但姽宁听明白了。
他是不解,为何她会唤出这个令他熟悉的名字。
“对,你的名字。”姽宁擦去他脸颊的泪,盈盈一笑:“为娘娶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