热河(17)
外交官没成为,齐名的日子过得是一天比一天期待下降。
降到现在,觉得回到十八线小城,拿着三四千的工资,在街头巷尾吃着小吃,就已经很幸福了。
齐名摇了摇头,把脑子里乱七八糟的想法全都甩了出去。
她还有两门考试,全是专业课,一门三个学分,齐名交不起重修费,也没精力去重修刷绩点。
两天后,齐名考完了。
暑假也就开始了。
严策递了一杯奶茶给齐名:“没睡好?看你那么疲倦。”
齐名揉着额头,神色恹恹:“熬夜复习了两周,刚考完。”
严策已经打开了他那一杯,吸管戳破封盖的声音就像是气球爆炸而尖锐。
齐名喝了一口,只觉得齁上头顶。她一向不喜欢喝这种东西,严策则不然,他偏爱喝这些稀奇古怪的东西。
严策:“你什么时候回家?”
齐名:“后天。”
严策:“买票了吗?”
齐名:“嗯。”
齐名觉得有些累,却说不上哪里累,好像整个人都被鞭策驱赶着往前,连喘气都是累的。
她靠在长椅椅背,有些倦意:“你呢?什么时候走?”
严策放下奶茶:“这个假期不回去,我就在南京。”
齐名:“噢。”
严策看她:“你怎么不问问我为什么?”
齐名眯着眼,躺在长风里:“你有你的原因,我对你的隐私没什么兴趣。”
她头发不知什么时候长长了,严策记得以前好像是到肩膀那个位置,现在都已经漫过肩,往下蜿蜒了,有两缕逗留在她的脸侧,在绿藤掩映下,多了份神气。
恬静而安宁。
严策觉得自己的心也变得宁静了起来。
严策不知道自己抽了什么疯,他脑中一片空白,却控制不住自己说出来的话。
“他喜欢你,是吗,齐名?”
齐名眼也没抬:“谁?”
严策捏了下指关节:“那天的那个男生。”
齐名站在高台上,高大的梧桐树下,有个人正在抽烟。
齐名不喜欢烟味,她皱着眉,却瞧见了那人露出的衣角,一截藏青色,掩映在树叶里,她觉得眼熟,留意了下,缓缓蹲了下来,还没坐在看台上,就瞥见了肩头的独特标志。
她认得这件衣服,是严策。
严策在那吞云吐雾,齐名就在那看了多久。
颜澈察觉到气氛都有不对,他小声问:“认识啊?”
齐名微微一笑,指着那个身影:“那就是严策。”
她的笑里有些勉强,严策看出来了。
颜澈点点头,询问道:“要不要喊他来打球?”
齐名本就淡的笑散了。
颜澈却恍若没察觉一样。
齐名看着颜澈,不知道什么时候他已经坐了下来,就在她的旁边,距离之近,齐名稍一不注意,手臂就会贴上他的手臂,温热在狭小空间内格外明显。齐名往旁边挪了挪。
颜澈注意到了,偏头看她:“你怎么挪那么远?”
齐名没说话。
颜澈脸上的笑却垮了下来:“你是在害怕被误会什么吗?”
齐名眨眨眼,不明白为什么颜澈先发制人,开始生气了。
她脑海里闪过无数的话,最后到了嘴边,还是什么都没蹦出来一句。有些话一旦错过了时机,再度开口,就显得难了。齐名索性沉默到底。
颜澈看她没有说话的意图,心中燃起一团无名火。
颜澈正在烦躁。
齐名垂着眼,半晌,却仰着头,轻声说:“为什么要骗我呢?颜澈。”
她偏头,在老南京细密的风里,看上去脆弱又无辜:“为什么呢?”
齐名捏了捏鼻梁骨,放下手后,鼻梁骨上变多了两道红印。
她静默了,久到严策以为她要和藤萝缠在一起,齐名却开了口:“我没必要什么都告诉你吧。”
她用的是陈述句,不是疑问句。
严策知道,齐名的刺开始冒了出来。
就像她身后的藤曼,被风荡得更高,最后重重跌落,跌在长椅上,发出哒哒的声音。
严策试图解释:“我不是那个意思,我没想窥探你隐私的意图。”
齐名掀开眼皮:“严策,你不告诉我你的事情,你就不要过问我的事情。”
她的眼神就像幼年花豹,虽而清澈却可见其中警惕。
严策攥紧拳头,她在戒备他。
齐名收回眼,不再看他,她跌回长椅上,又恢复了那副与世无争的样子,齐名心平气和地问:“你假期真不回去?”
严策点头:“嗯。回去也不知道干什么,就留在南京。”
齐名:“那你住哪?”
严策声音有些含糊:“和其他朋友合租,房子已经看好了。”
齐名点了点头,没再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