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为刀俎(282)
大规模异形向我所位于的区域进攻,我所在区域的市民濒临崩溃,所有人都害怕第二个坦市之围的厄运降临在他们身上,秩序在这一期间荡然无存,第一天街上的商店关闭了,第二天街上游荡着失业的人群,第六天烧杀抢掠等恶性事件层出不穷,部队持枪在城中巡逻维持秩序,无法离开区域的人民愈发绝望,第十天部队不得不采取肃清极端分子的方式来保证治安。
敌方破坏了媒体的信息安全,叛徒的演说得以在光屏上播放,城市的上方是那张令人作呕的叛徒的脸,他煽动蛊惑着人们,这一时期我位于的区域人心比任何时刻都难揣测,人们会悄无声息演变成叛徒,并在你毫无防备的时候袭击你。
次月,东战场派出部队拖延敌方后备军,为我方争取足够的防御工事部署时间,部队按计划向公路枢纽发起伏击,敌方后备军却没有占领公路枢纽,而是向后方秘密转移,仅留下不断发出无意义指令的通讯装置干扰部队的视线,敌方后备军迫近。
在这个最混乱的时刻我仍记得那天清晨六点,军队在市区内列队戒严,最高司令乘坐的车在太阳快要升起的那一刻进入人们的视野,他从容严肃向士兵敬礼,我们都知道这是极其危险的时刻,我们所在的区域极有可能在敌方的射程之内,那一天那十五分钟,我的精神处在极其折磨的高度紧张状态。
车辆停住了,司令向着东方的标志性建筑敬礼,坍塌的废墟之上联合区旗帜高高升起,人民欢呼,太阳升起了。
那一年的九月也是我记忆深刻的一天,敌军停止了空袭,城中在这天停止了警报音。一名士兵路过丹尼尔身边的时候扔了一根烟与打火机。
“丹尼尔,昨天是你生日吧?生日快乐。”
士兵拍拍丹尼尔的肩膀走了,我看到丹尼尔拿着打火机略微迟疑的神色,我那一刻忽然有些疑惑地想到,难道丹尼尔也被这昼夜不停的战争模糊了时间的概念吗?想到这里我笑了笑摇摇头。
“今天没有空袭,”我对丹尼尔说道,“算是迟来的美好的生日礼物。”
绶带鸟出现在丹尼尔的肩膀上,丹尼尔拿着打火机一言不发,他的神色一如既往那样冷静,眼睛波澜不起又深邃。
嚓得一下一簇火苗亮起,丹尼尔静静地看着火苗,他还是那样让人不可琢磨。
“生日快乐。”
我没期待丹尼尔会回答我什么。
“生日快乐。”丹尼尔开口了。
正当我准备说点什么的时候,丹尼尔一动不动用那副冷静的表情说了下去。
“生日快乐,小先生。”
丹尼尔回忆录
战争进入后期的那个深秋是我记忆最深刻的日子。
最高统帅部决定在坦市与对岸的瓶颈区开辟突破线路,新增后援军与坦市原军队将在城市外围与内部发动进攻,发起的近两个月的强攻并未成功,夹击策略在次年开始奏效,两路军队缓慢推进,解围成败就在这一时期,我随增援部队前往被围困的坦市,我与羌橘在这一期间从未见过,两路军队只剩下最后两公里的时候,我在日夜不断的进攻之中短暂的奢望过或许羌橘就在两公里之外,也或许,不在了。
敌军死守中间地带的交通线没有撤退,我们必须在敌军增援抵达之前成功汇合,对岸的据守军超乎了我们的想象,在这一年的一月十一日夜晚我与羌橘在废弃楼道中相遇,这一年没有十八岁的羌橘,没有奇迹,二十一岁的羌橘穿着血污的作战服和我相遇。
与初次见面的时候一样,我们在这个世上并不美好的地方相遇,而这次换他来拯救我了。
他打开了我胸前的医疗装置,替换了他胸前的设备,他的精神数据混乱得异常,我从未见过任何一个哨兵的精神数据能混乱到这种地步,但他在那一天的声音却是那样镇定。
“编号T411士兵位于废墟东南角,你要保证他的精神数据稳定。”
这是这一天他对我说的最后一句话,我嗅到异常的讯息,也印证了我对部分士兵在战争初期就接到与我们不一样的文件的猜想。
他的医疗装置在我的作战服内运作,好像他的心脏在我的躯壳里跳动,我在这一天坚守了所有向导必须遵循的条例。
向导必须在任何时刻维持镇定,直到死亡。
这一年一月十八日坦市宣告为时六百六十一天的围困解除,东部反攻开始,我与部队沿交通线进行防御工事部署,而这一天羌橘在医院死生未卜。
羌橘回忆录
价值选择
这是关沧明教过我的所有东西里我记忆最深刻的东西。
也是我在战争中学到最深刻的东西之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