宠婢(121)
皇后颦眉, 似乎是想到了各种可能,却独独没想到安晟会有此一问。
“这件事情, 或许你应该去问太后,她会更加清楚。”
闻言, 安晟反倒奇了:“既然话是娘娘与我说的,为何却要我去问皇祖母?再说皇祖母现在这般情况,我又怎能再去打扰她的清静?”
皇后吁声:“有些话, 别人能说本宫却不能。你听过信也罢不信也罢, 留个心眼便是……”
安晟笑了:“然后又得好好想想是么?”
皇后沉默不言。
既是不敢说, 那便不要说了, 安晟权当没听见。非得模棱两可, 面面俱圆,这天底下可没有这样的好事。
昭燕回来的时候,皇后重新端起笑, 轻轻挽过女儿的手。
“母后, 刚才我听嬷嬷说上京来人了,说是有什么要紧事,现在正赶上山来见父皇了。”
皇后与安晟俱是一愣。
这一日从上京快马加鞭送来急报, 接到消息的皇帝行色匆匆地离开了太后房间。这份急报的到来,隐隐将刚从太后垂危的惊恐中走出来的众人再次拉入一片阴霾。
彼时人们尚不知道急报内容是什么, 皇帝走后,安晟折回太后屋里,见她正靠坐床头喝参汤,脸上的鲜活与前些天闭阖双目了无生机的脸庞大不相同, 眉心不由自主便舒展开来。
他接过宫人手里的活,来到床头亲自喂她喝参汤,太后笑看他一眼:“怎么一张脸乌漆抹黑,这是谁把你给得罪了?”
“您老要是能早点好起来,我让梅儿给我扑上最厚的粉,再画一朵五彩缤纷。”安晟没好气地喂她一口汤,太后啧啧称道:“还记得你小时候闹脾气,哀家一勺一勺喂你吃饭。如今倒是反过来了,不服老真不行啊。”
“我什么时候让你喂饭,我可不记得了。”安晟才不承认,阴着脸说:“再说你也不是因为老了病了,若不是被昭平下毒也断不至于受罪至斯。我宁可你依照往年留在释心庵平平安安,那就什么事也不会发生。”
太后已经从皇帝口中得知那天晚上发生的事,也已经知道是昭平对她下毒手。
其实昭平的动作很简单,起初她威胁香儿给她准备毒|药,其针对的人原本只是安晟而己。可是当她无意中得知她的母妃淑妃千方百针让她在太后跟前露脸的真正原因,一向没有是非观的昭平才会在惊怒之下想到这样的馊主意。
太后心情挺复杂,你要说不恼怒吧,自己险些被害了性命;可你要说去怨怪昭平吧,她已经那么一大把年纪,实在不知道应该如何与个小辈置气。
安晟从皇后口中得知皇帝单独留下来与太后商量昭平的去留,说白了他们都觉得昭平太小,又是亲生骨血,便是说与太后听了,最终的结果也不会比送去出家为尼坏到哪里去。
太后同意不计前嫌,但这事在安晟心里却是刺,一辈子都无法消抹。
“我就剩你一个亲人了。”
自他当年痛失至亲,自他披上伪装一年年长大,太后有多少年不曾听他示弱说出这般服软的心底话?太后终究敌不过心坎的疼:“即便哀家不在了,总有一天你会拥有真正属于你的家人。”
安晟负气道:“那怎么一样呢?皇祖母只有一个,没了就真的没了,再也找不回来了。”
太后被他整得彻底没脾气:“好、好,你瞧哀家这不是好好的?哀家还得长命百岁,等着抱咱的曾孙子。”
提及一声‘曾孙子’,竟是不知触了安晟哪根线,脸上不由自主飘开两朵绯色疑晕,看得太后直呼不对劲:“怎的?莫不是哀家的曾孙子已经有了?”
安晟急得只差没把她嘴给堵上:“我俩清清白白干干净净,你可别尽瞎说坏人家姑娘的好名声!”
“瞧把你给急的。”太后一拍脑门,眉梢眼尾全是暧昧的笑意,“说得也是。你俩若不清白,人家哪能懵懵懂懂到现在还啥也不知道呢。”
安晟被她取笑得只恨不能挖个洞把自己填了,回想那夜花前月下,虽然是他先主动,可后来柳煦儿比他还主动,安晟隐隐觉得彼此也不是全无机会与可能。
只是每每低头瞥见自己这一身娇滴滴的裙裳,再照照镜子瞧瞧那张特意描出来的盛世美颜,安晟心里说不出的不踏实,恨不能立马改头换面,换上当日潜出林府的那身行头好好说予柳煦儿听。
可是他不能,至少现在还不能过份曝露。
不是他不相信柳煦儿,而是他身后还有太多的事情需要背负,不允许他被感情冲昏脑袋,一昧儿女情长。
太后见他敛起笑意,便也不再继续那个话题:“方才皇帝说到一半突然跑了,也不知是因为什么那么着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