崽崽今天也在努力发芽(617)
但她还是撑着一把伞,纯黑色的,和她身上纯白的连衣裙形成视觉上极致的反差。
她安静地站在墓园正中间,垂眸看着地上那块刻着陌生姓名的墓碑,以及那张黑白的连笑容都带着绝望的遗照。
杨天云,男,27岁,死于今年五月。
白小曦将目光从墓碑主人的生平上移开,眼睑随着伞沿轻抬,在刺目的日光中,她无声地环视这一整个墓园。
入目可见皆是墓碑,墓碑上一张张黑白色的遗照,他们在碑上安静无声地笑着,笑意从不达眼底。
这些人死在一次次突兀降临的天灾之中,其中的幸运儿能够被寻到尸体,然后那一具具可能并不完整的尸体被推进焚化炉灼烧成灰,装进一个个小小的罐子里,然后沉睡在每一片黑暗寂静又狭隘逼仄的土里。
“天天,这里好干净。”白小曦的目光落在不远处一座碑前放置的纸折菊花,它们一点都不精致,但这已经是活着的人能够给予死者最高的祭奠了。
毕竟在这个灾难盛行的年代,仅仅一束鲜活的花,就已经价比黄金了。
天道所化的云停驻在白小曦的肩头,闻言轻声叹息:“是啊……太干净了,一抹灵魂都找不到。”
不说完整的灵魂,就连残缺的,或是灵魂短期内留下的痕迹都不见分毫。
就好像这土里掩埋的不是躯体焚化后的灰烬,就好像这里从来都不是已逝生命会停留的地方,空荡的只剩下那些墓碑和遗照在苍白无力的证明那些生命曾经真正存在过。
“它连苟活的灵魂都不放过。”白小曦伸出手,嫩白的指尖被阳光穿透,能够轻易看到指节间的骨节和血管,那些藏匿在空气中的细小灰尘像是在绕着她的手指起舞,却始终不曾真正沾染上她。
天道:“这一切,本就在我们意料之中不是吗?”
祂安静片刻,随后在她耳旁轻叹:“小曦,这个世界已经开始支离破碎了,而我们无力愈合,也找不到让世界意识认可生命存在的方法。”
白小曦闭眼,伸出伞外被阳光触碰的手指也轻轻蜷缩起来。
可能是她安静的时间太长了太长了,也可能是她突然的动作打破了某种氛围,负责保护她安全的战士一开始原本同她一样沉默,现在却欲言又止。
好在,在战士开口前,她打破了死寂般的沉默。
“走吧,我们回去。”
战士接过那把对她而言很大的黑伞,三人从墓地往下走,黑色的影子紧随而至,被阳光和地面拉拽成各种各样古怪诡谲的形状,最后无声的消失在阴影处。
“乖宝,热坏了吧?快喝口水,这种天气怎么还往外跑?”白奶奶端着微凉的水递给孙女,满是心疼的斥责道:“你呀,天天比你爸妈还忙,在家里永远待不住!”
白小曦:“我不热~保护我的大哥哥们才是热坏了。”
说着,她还是接过奶奶递过来的水,小口小口抿着喝了。
“你今天还要出去吗?”白奶奶问完,看了眼墙上嘀嗒的挂钟。
已经下午五点了,但室外气温仍然高达四十摄氏度。
白小曦将水杯放到桌子上,顺势倒进奶奶的怀里,拉长音调:“不知道喔~”
不等奶奶对这个回答发表意见,她又抿嘴乖乖地笑:“不过今天应该不会出去啦,因为我想要在家陪着爷爷奶奶~”、
软糯糯一句话,成功让老人家板起的脸融化出慈祥笑意,揉揉孙女的头顶,笑骂她是个看眼色行事的小花脸猫。
哄好了奶奶,白小曦就跟个小尾巴似的跟在老人家身后。
奶奶要去倒水,她伸爪爪递杯子。
奶奶要去看书,她也拿本书坐旁边儿打瞌睡。
奶奶要去看后山的草坪和植物,她就戴着小草帽和七七小小一块儿,三小只自己溜自己。
反正她说要陪奶奶,那就是真·寸步不离的陪伴,惹得老人家一下午哭笑不得,哄着崽儿去烦自家老伴儿去。
于是看新闻看得正起劲儿的白钦国就迎来了某条曦宝牌儿小尾巴。
“……放下放下,爷爷现在不喝茶!”
“曦宝……你挡着爷爷看新闻了,往旁边儿挪一挪,对,再挪一点儿。”
“我不饿,乖宝你别往我嘴里塞吃的了唔……”
最后,白钦国老爷子木着脸把自家孙女提溜去后山,严禁她再在自己面前晃悠着献一些名为捣乱的殷勤。
人老了,遭不住小丫头这么团团转的折腾了,看她晃悠的眼睛都晕了。
被爷爷奶奶双双嫌弃的小朋友委屈巴巴的抱着小小的狗头,嘴里不停地咕哝着。
“明明我之前说陪爷爷奶奶的时候他们都那么高兴~”
“人类怎么都这么善变呀~愁人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