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桃苏打(65)
再之后,她被陈在野护在那棵梧桐树下,夜风呼啦啦吹过来,吹得头顶树叶沙沙作响的时候——
她的内心突然就平静了下来。
她抿着唇,说完那两句没头没尾的话后,短暂沉默了片刻,忽而双臂环住陈在野的腰,整个人都贴了上去。
陈在野的手在她身后僵了僵,才拍了拍她的后背。
阮苏说:“可能因为刚刚李岐说了很多你以前的事,然后我突然也想起了一些往事。”她顿了片刻,抬头去摸陈在野的下巴。
“在在。”她说,“你记不记得,我们第一次见面是什么时候?”
陈在野猛然低头看向她,阮苏又说:“你一直没有说,你到底是什么时候……”她笑了笑,故意换了个措辞,“对我图谋不轨的?”
她明明记得,当初在薛枞那里,两人第一次见面的时候,那时她喝得醉醺醺,刚从浴室里出来。
因为头晕,身上水迹并没有擦干净,水色将衣服泅出了好几片透明的色泽。
她的眼角通红,眼含春色,一开始没反应过来,为了缓解尴尬,转头就问二楼的薛枞:“你们家里怎么还有个小帅哥哦?”
结果,声音太小,薛枞已经睡下,根本没听见她的话。
她也不在意,问完之后,就摇摇晃晃往客房的方向走去了,走到一半,陡然才想起自己的内衣还在浴室里,她转身又往回走,结果,也不知是不是酒劲儿越来越浓的缘故,她眼前忽地一黑,紧接着,手腕就被一只冰凉的手握住了。
鼻息间涌入干净清冽的青桔香,与薛枞惯常用的那些气味浓烈的香水气味很是不同。
她倚在他身上缓了一会儿,眼里那片沉郁的黑色才散去,眼前视线慢慢明晰起来,然后,刚刚还扶着她的人,立马躲瘟神似地松开了她。
他退得快,停在距离她一米远的地方,微低着头,声音冷,表情更冷,唯有红透了的耳尖,昭示着他的确是个十几岁的少年这个事实。
他抿起唇,顿了片刻,未置一言就径直上楼去了。
自那以后,每回她过来,陈在野都始终停留在二楼不肯下来,她与薛枞交往的那段日子里,她与作为薛枞弟弟的陈在野,几乎没说过话。
她当时还以为,他很讨厌她。
-
这会儿,她揉了揉自己的眼皮,回忆完往事,总结:“你要是为了报复薛枞,完全可以那个时候就……”她的脸热了热,总觉得跟陈在野讨论这种“他应该什么时候追自己”的话题,有些令人窘迫。
她强撑着气焰将话说完:“但是你没有。”
她摸完他的下巴,又去摸他的鼻子、眼睛,然后她作乱的手被陈在野捉住,他居高临下地看着他,脸上情绪不明。
“其实,”他说,“并不是没有想过的。”
曾经好几次,他坐在房间里,塞住耳机,但仍旧能够听见楼下阮苏与薛枞的交谈声。
她笑点低,每每被薛枞逗得大笑,他大抵觉得她可爱,凑过头去亲吻她,然后陈在野便听到阮苏小心翼翼地提醒:“你弟弟还在呢。”
“他听不见的。”薛枞轻哄。
阮苏站起来:“你要是这样,我下次就不来你家了。”
——在那些时候,他靠在房间紧闭的木门上,窗帘被拉得严实,遮挡住了外面所有的光,便是在那样一个阴暗的角落,他阴暗的心事无限滋长。
凭什么是薛枞呢?
明明是他先遇见她的。
第29章 “谢谢你哦,陈在野”
“但你那时候, 还是没有理我。”阮苏说,“我们在在,并没有你自己说得那么不堪啊。”
那些不那么光明的想法, 某些阴暗的小心思,很多人都会有——
“但是,你并没有那么做。”
在那些日子里, 始终恪守着自己作为弟弟的“本分”,从未越过雷池半步。
每个人心里或多或少都有一些不好的想法, 但你成为什么样的人, 并不取决于那些, 而取决于你最终怎么想, 怎么做。
她的语调轻软, 每一个字都如羽毛般轻盈地辗转在她舌尖,然后又飘进了他的耳朵里, 挠得他心脏一痒。
虽然,他从来不觉得自己一定要做一个多么道德的人, 否则,当初也不会在薛枞去世之后, 选择去找阮苏。
他这一生喜欢的、拥有的东西都太少了, 他能够抓住的东西更少。
他从来都不是坐以待毙的人,喜欢, 就去争取。
那些虚假的道德感算什么?
人活一世,所能做的, 不过是尽量让自己少些遗憾罢了。
他低下头,看着她喋喋不休说话的嘴唇,那里红润润的,全是他啃咬过的痕迹。
他突然倾身, 堵住了她所有未尽的言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