嫁残王(89)
奚嬷嬷笑起来:“这才对。”
张斗扶上轮椅,推着邹临祈往外走。心里十分奇怪,这位爷听人啰里啰嗦了这么半天,被逼着过去王妃院里,本该烦不胜烦才是。可为什么虽然他的语气听上去有些不耐,可眉眼却舒展着,神情里甚至带了丝愉悦。还主动告诉奚嬷嬷,他与王妃并未圆房。他难道不知奚嬷嬷是淑妃最忠心的一个奴才,知道此事后定会上报的吗?
张斗想不明白。
时间已经很晚,访橦院里一片寂静,庑房的灯都已熄了,可陆愔儿的房间仍亮着。
张斗推开门。
门打开的一刹,邹临祈抬眼去看,一眼看见陆愔儿手里拿着柄短刀,往手心里划了一道。
他蓦地蹙起眉头。
陆愔儿扭头,看见来人是他,面色瞬时变得煞白,背了手做贼一样往后退了退。
第48章 “这么久了,醋还没吃完……
邹临祈似乎能闻到屋子里飘着的血腥味。
他冷了眉目, 朝陆愔儿靠近过去,垂眸看着杯子里殷红的血。血液挂在杯壁,还在往下不停滑着。
他面上神色愈寒, 扭头看着她:“你在做什么?”
声音里染了霜,带了点儿竭力克制的怒意。
陆愔儿脑子里飞快转着, 想她该要怎么说才能合理解释自己刚才的行为?
还未想出理由, 又听见他道:“手给我。”
陆愔儿没动。
两人之间隔着段不大不小的距离, 她一直低着头,心虚地躲避着他的视线。
邹临祈转动轮椅,往她那里靠近了些。伸手过去, 要去抓她背在身后的手。
她再次往后躲了躲。
却没躲过去,邹临祈已经箍住她手腕,轻易扯过来。
在她左手心横亘着条不长不短的口子,伤口还在往外渗血,从她手心往下滑。
他蹙了眉,线条凌厉的一张脸上满布寒霜。抬眸看着她,按捺着脾气道:“你在做什么!”
语气虽严厉,却又隐隐地带着关心。
陆愔儿实在想不出什么理由,心里越来越堵。
她活了一十六年, 虽然八岁以后就跟着母亲东奔西走,后来又在人府里做奴才, 可她从不觉得自己可怜。但是现在,她突然发现自己陷入了一个挣扎不脱的困境里。
她替嫁入府, 本意不过是想治好邹临祈的腿。可直到如今她连邹临祈的脉都没有摸过。他防备着她, 觉得她是五王一党的细作。丞相府的人又威胁她来当这个细作,把邹临祈的怀疑落到实处。她和娘亲受他们牵制,她不能不听从。可邹临祈是她的救命恩人, 无论如何她也绝不能害他。
一时间,她有些迷茫起来,不知道自己该怎么办了。
刚才毒性发作时的切骨之痛涌上她脑海,脸上也开始痛起来。她想起自己白天在丞相府时,被当成畜生般打的那一巴掌。
被打了之后还要当成没事人一样,跪在他们脚下给他们赔礼道歉。
她心智向来坚定,可现在,在他略带关心的询问里,她高高筑起的防线开始坍塌。
眼眶越来越热,眸子里浮起一层水光。
一颗豆大的眼泪猝不及防涌了出去,从她眼眶直直坠下地。
她想阻止已经来不及,只能把手抽了出来,转身背对他,迅速擦掉眼角的濡湿。
过了会儿,背后那人似乎轻叹了口气。
邹临祈脸上神色不知不觉变得柔和,伸手把她扯了回来:“哭什么?”
陆愔儿的头埋得更低,嗓子眼里又苦又涩。她一时不敢开口说话,怕自己的声音会哽咽。
“本王不问就是,”他见她似是更委屈了,不自觉放轻语气:“别哭了。”
他的声音越温柔,陆愔儿就越难过。多年来都没用过的泪腺被人打开了一样,大颗大颗的珠子扑簌簌往下掉。
她努力深呼吸了几口气,不停地擦着脸上的泪,忍着哭腔开始胡编乱造:“我不过是看到一本书上写,割破手心对着月亮许愿会很灵,我……我就想试试。”
邹临祈颇为无奈地哼笑了声:“你觉得本王是傻子?”
陆愔儿嘴硬:“真的。”
“行。”他没拆穿她:“你想许什么愿?”
“我想让母亲的病快点儿好起来。”她说。
邹临祈任她撒谎,瞥眼去看杯子里的血。陆愔儿注意到他视线,赶紧过去把杯子藏了起来,不尴不尬道:“书上应是乱写的,我以后不会再这么笨了,看见什么都信。生了病就该好好看大夫,想那些旁门左道是没用的。”
邹临祈没说什么,看了眼她手上的伤口,让张斗去拿药过来。
他拉过一把椅子,让她坐下去,拉着她手开始给她的伤口消毒。酒精擦上去的时候有点儿疼,陆愔儿被刺激到,一双秀眉皱了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