嫁残王(189)
他放在手心里宠着的人,竟是被磨难侵蚀了这么多年。
张斗站在一旁,看到他脸色不对,唇上没有了一丝血色,宽袍下的手甚至在微微颤抖。
“王爷,”张斗急声问:“可是身体不适,要叫姜大夫来吗?”
“不用!”邹临祈紧攥起拳,喉间却一腥,又有一口血涌了上来,被他强撑着咽了下去。
张斗回头看了看阴森森的地牢,问道:“香扇要如何处置?”
“留着她一口气!”邹临祈几乎是咬牙切齿地道:“每日用刑!”
张斗躬身道:“是,奴才明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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香扇失踪了,王府上下找了一圈,没人找得到她。
陆愔儿直觉不好,深怕邹临祈是发现了什么。
她心里不安定,始终心虚着,常会恍神,病好得很慢。有时候门突然一响,邹临祈从外面进来,她就怕得想躲起来。
屋里燃着炭火,隔绝了外面的冰天雪地。
他看见她轻微地抖了下,忙把门迅速地合上了。
他过来把被子往她身上盖了盖:“很冷?”
她见他的眼神仍是温和的,略放了点儿心,摇了头道:“不冷。”垂眸无神地呆了一会儿,问他:“我听说香扇不见了?”
邹临祈瞬间蹙了眉:“谁告诉你的?”
她怕会连累到府里那些奴才,便说:“是我自己不小心听到的,没有谁特意告诉我。”
邹临祈见她脸色很差,怕是自己表情不好吓到了她。他舒展了眉心,把她从床上扶起来:“本王知道她自小就伺候在你身边,是你最得力的一个丫鬟。你不用担心,我已派人去找了,想她应该不会有事。”
陆愔儿不说话了,淡淡垂下眸。
他端起药碗,拿勺子欲喂她。她却伸手接过,仰头一气喝了。
虽然很苦,可她也只是略略抿了抿唇。
他心里一片疼惜,伸手扶住她脸,欺身欲亲她。她却往后躲了躲,侧开脸不看他。
他喉间动了动,收回身体揉了揉她发顶:“是不是累了?”
“上次没给王爷针灸,耽搁了治疗。”她声气微弱地说:“可是王爷放心,并不是什么大事,只要王爷多泡几次药汤就可弥补得回来。”
“嗯。”他看着她。她身子单薄,人长得瘦瘦小小。可是她嫁给他这么久,从没有一刻,让他如此刻这般害怕,觉得自己会抓不住她,不留神间她就要消失了。
他艰难地咽口唾沫,捉住她白净柔软的手:“不让亲的话,那抱一下?”
没等陆愔儿说什么,他已把她拥进怀里,头埋在她颈间,去闻她身上淡淡的香气。
他把她抱得很紧,像是要按进骨骼里,让她从此以后生生世世都跟着他。
“等你病好了,我带你回王府,”他说:“不会有人能再伤害你,外面的事你都不用再管,一切有我。”
陆愔儿胸口憋闷得难受,缓了一会儿,答非所问道:“再有差不多两个月,我就能把你的腿治好了。”
“什么时候好都无所谓,”他嗓音低沉,听起来有种易碎的脆弱感:“只要你永远在我身边就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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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快就要到除夕,辞旧迎新的日子。
蒋笙在府里待的时间已不短了,在杨氏再三催促下,准备明天就启程回丞相府。
晚上她过来看望陆愔儿,因担心露馅,始终也没敢怎么与她说话,只是嘱咐她以后要保重身体。
陆愔儿耐心地听完,走到桌边提笔润了墨,写了些字出来交给蒋笙看。
蒋笙见那纸上写的是:香扇失踪,恐我身份败露。以免无妄之灾,须尽快离京。两月后,城外五里亭,母亲勿忘前来。
蒋笙看着看着,眼泪就淌了下来。她知道自己女儿喜欢奕王,痴了一样地喜欢。为了他不惜冒险嫁进王府,只为了帮他治好腿。如今奕王的腿快好了,她却要走了。
蒋笙不知道自己女儿上辈子是造了什么孽,这辈子要受这样的苦。
一切都是因为那个杀千刀的参将,若不是他,愔儿就不会遇到邹临祈了。
蒋笙把眼泪擦干,把手里的纸撕碎丢进炭盆里,脸上笑了笑,对着陆愔儿点点头。
陆愔儿也对自己母亲笑笑。
可一双眼睛却黯沉得厉害。
门外,邹临祈站在暗处,看着蒋笙离开了屋子。
他并不知道陆愔儿跟蒋笙都说了什么,只是下意识地觉得陆愔儿似乎是要离开了。
她向来都是个聪明的女孩,从她服了附髓蛊的事被人知道后,她就已经在担心身份会败露了。
邹临祈多年来活在阴谋阳谋中,多少次面临生死关头都能轻易化解。可是现在,他发现自己对一个女孩束手无策起来,不知道该怎么样才能把她留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