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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云台(250)

他苦笑一声,“其实孙大人和草民一样,没想到那些人会把山匪全杀了。要说孙大人,原也是个勤勉的官,可竹固山这事过后,他整个人就垮了,对衙门的事几乎不闻不问。都说上溪衙门是秦师爷的一言堂,可孙大人不管,有什么差务,可不得去问秦师爷么,久而久之,自然什么事都由秦师爷定了。”

蒋万谦与秦景山关系更好些,言辞间难免偏向这位师爷,不过从这几日玄鹰卫收集的线索来看,他这话倒是不假。

卫玦问:“照你这么说,孙谊年和秦景山的关系倒不像外间传的那般不睦?”

“常人总爱捕风捉影,恶意生谣。其实这些年,秦师爷从未在草民面前说过一句孙大人的不是,对衙门的差事也是任劳任怨。虽然……竹固山那事过后,孙大人一蹶不振,两人到底疏远了些,可是在秦师爷心中,他与孙大人永远都是挚友,有回吃醉酒,秦师爷还跟草民说,他哪怕只剩最后一丝力气,托也要把孙大人托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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劫难真正考验的是人心。

竹固山一场血戮之后,孙谊年与秦景山疏远了,反倒是蒋万谦与秦景山劫后余生,走得近了些,成了忘年之交。忘了是哪一年的冬了,天格外冷,雪积得也格外厚,秦景山在蒋宅的院中饮罢一杯酒,长长一叹:“我这一辈子,欠谊年的永远也还不清,哪怕要辛劳到死,剩下最后一口力气,我托也要把他托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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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容与听到这里,想起余菡说,上溪兵乱的前一夜,孙谊年曾说,不希望有人再因为竹固山没命了。

他问:“所以放你离开上溪,是孙谊年的主意,秦景山知道他这么想,担心玄鹰卫追捕你,故而带兵到县衙,意图将玄鹰卫拦下?”

“他们究竟是怎么计划的草民不知,不过大人说得不错,起初让草民离开,的确是孙大人的意思。他们从上溪闹鬼伊始,就开始筹谋此事了。”

上溪闹鬼这事的始作俑者就是谢容与,他借着闹鬼,引出葛翁葛娃,最后问清了竹固山山匪之死的真相。

相应地,上溪一闹鬼,孙谊年觉察到朝廷有人要查洗襟台,决意送蒋万谦离开,亦在情理之中。

可是有一点谢容与想不通,既然孙谊年那么早就决定要送蒋万谦离开,为何还要封山呢?最正确的做法难道不该是高高拿起轻轻放下,闹鬼传言一起,任它传得满城风雨,趁乱送蒋万谦远走高飞?

把上溪变为一个禁城,最后不惜与巡检司、左骁卫拼杀一场,有什么意义?

不过这个问题,单靠推测是推测不清的。

谢容与知道,最后这一点疑惑,还得由余菡与孙谊年的遗孀李氏解开,他摆了摆手,任人把蒋万谦带了下去,尔后对青唯道:“小野,你去落霞院,把余氏和李氏带过来。”

第119章

孙谊年的夫人李氏犟得很,章禄之审了她几回,关于竹固山,她半个字不肯透露。让她和余菡住在一起是谢容与的主意,她二人不对付,一句话说不拢,能吵上半日,谢容与在落霞院外放了录事,嘱其将两人争吵的内容一字不漏地记下,果然两日下来,白捡了不少线索。

不一会儿,青唯就把李氏和余菡带来了。

李氏生得富态,跪在堂下,足有两个余菡宽。她知道自己这两日与余菡吵闹,心急嘴也瓢,被人听去不少关节,俨然没了刚来时理直气壮的架势,蔫头耷脑地跪着,行完礼,在一众官爷里认出个熟脸,立刻喊冤:“章大人,民妇当真冤枉!那竹固山山匪究竟怎么死的,民妇带着两个孩子,区区弱质妇孺,真的什么都不知道!”

章禄之冷笑一声:“你怎么不是冤枉的呢?玄鹰司刚要拿你,你就跑了,逃跑路线之隐匿迅捷,没个三天三夜,都追不上你,你要不是冤枉的,寻常弱质妇孺,都不敢效仿你这个逃法。”

李氏听出章禄之言辞里的讥讽之意,面不改色,“章大人,您这可就是误会民妇了!让民妇离开上溪,都是民妇那死去相公的主意,怎么逃,往哪里逃,也是他一早计划好的,民妇哪里做得了主呢?”

这个李氏倒不傻,左右眼下孙谊年已经死了,管它什么罪名、筹谋,全由他一人担了去,自己这里咬定什么都不知道就是。

“再说官爷都查了这么些日子了,总不至于不知道那死鬼的魂早就被城西庄子上的狐狸精勾走了,寻常连话都少跟民妇说,这样大的事,他哪会多跟民妇提呢?”

余菡听她含沙射影,“哼”一声扭开脸。

章禄之没理会她二人之间的机锋,继续道:“你说你离开上溪的路线,是孙谊年一早计划好的,那么本官问你,孙谊年究竟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筹划让你离开上溪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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