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暴力地将那些人全部摁在了地面上,挥散烟尘,冲了过去——随后就看到冉遗被宗宁摁在了地面上,动弹不得,愣在了原地。
冉遗似乎不敢置信自己这么轻易被宗宁压制了,整张脸憋致青红,却怎么用力都爬不起来。
这一刻,所有人类都脱离了他的控制,他们停止了尖叫,如同被撤了线的木偶,齐齐倒在了地面上。
春月阁瞬间安静下来。
楼上还在奋战的几个人齐齐一愣,反应过来后,往下看去。
而宗宁一步一步走到了冉遗面前。
当那双脚在冉遗眼前停下时,冉遗浑身一紧,喘着气抬起头:“这不可能……”
“有什么不可能?这五年里你在变强大,其他人也一样,”宗宁说话惯会气死人,他平静道,“要不是刚才那些人确实有些碍手碍脚,不然我早就摁住你了。”
“你——”冉遗目眦欲裂。
“五年时间,你确实一点都没变,不论是你的行事风格,还是你的实力。”宗宁冷冷道。
直到这一刻,苏玄才意识到什么,迟疑道:“……宗宁,你也一直在找他吗?”
这五年来,冉遗一直暗暗跟踪宗宁,为了随时能恢复力量杀了对方。
而宗宁也一直在寻找冉遗,同样想要杀了对方吗?
叶匀反应过来:“你今天来春月阁,是料到了他会来这里?”
可说完,叶匀就意识到不对了——不说现在的宗宁和五年前已经不一样了,就算是五年前的宗宁,外表看起来那么冷漠,但内心其实也并不是会为了报自己的仇就将这么多无辜的人类牵扯进来的那种人。
多半是他也在试图调查冉遗的踪迹,而冉遗恰好选择了在今天动手。
然而以宗宁这种性格,会执着到追查了冉遗五年,也就代表……
回想起刚才那无数张一模一样的妇人脸,叶匀张了张嘴,哑声道:“宗宁……”
五年前,他们离开那座破庙之后,宗宁到底发生了什么?
冉遗忽然冷笑起来:“我早就说了,宗宁,你觉得我是蝼蚁,可你也是蝼蚁,那些人命里也有你的一份,你该不会以为杀了我就能洗清你身上的罪孽了吧?!”
苏玄、叶匀、陆饕他们齐齐沉下脸,而此时已经跑下楼来的衔墨弟子一听这话就破口大骂:“别想把你手上的人命甩到别人头上,我们今天要杀的人就是你!”
冉遗眸光一转,似乎想问你们又是谁,可是一回想他们的巫术师身份,冉遗就怪异地笑了起来:“你们是那被我吞吃的巫术师的同门?”
这话一出,衔墨的弟子们当即咬牙切齿道:“冉——遗——”
“恨我吗?可是我吞吃你们的同门,也是因为宗宁啊!”冉遗高声道,“要不是他当年逼我放空了所有力量,我用得着费这么大劲吗?!要恨就恨宗宁啊!”
衔墨的弟子们已经忍不住杀意了,宗宁却在此时忽然开口道:“你说得没错,我确实是蝼蚁。”
这话一出,所有人愣住。
就连冉遗也愣住了。
他们齐齐看向宗宁。
他平静道:“在这天地面前,谁不是蝼蚁?”
冉遗脸色微变,随即他讽刺道:“你倒是变了个彻底,都敢认同自己和软弱的凡人是同类了?你——”
“软弱?凡人当中高于蝼蚁的有不少,妖怪当中连蝼蚁都不如的也有不少,软弱亦或强大从来不以是否拥有灵力划分,”宗宁俯视着冉遗,缓缓说道,“你当初既然一直跟在我的屁股后头,知道五年前我去见过那对曾经收留过我们的夫妻,那你难道没有将耳朵紧贴在窗边,仔细听一听那个女人在临死前说了什么吗?”
冉遗警惕道:“她说了什么?”
宗宁扯了扯唇角,一字一顿道:“她问,还有一位小郎君可还恨着。”
冉遗一滞。
宗宁盯着他:“那村子其实就是你的最初诞生之地吧,也就是你当初差点被剖开肚子杀了吃了的地方。当初跟你走到那里的时候,我就觉得你整个人不太对,好像对那里很熟悉,看那几个村民的眼神也不对劲,直到五年前我回了那里一趟,那个女人临死前才说起,她认出你了。”
冉遗僵硬。
那是曾经收留过他们的一个女人。
活在乡野之间,无儿无女,和丈夫相依为命。
当时宗宁还未清醒,一路与冉遗同行。
和冉遗游历到那个村落,冉遗笑着说随便找户人家看看有没有人愿意让他们留住一晚吧——宗宁嫌麻烦,他不喜欢与人打交道,住在野外更方便也更自在,可冉遗自说自话地便去敲门了。
——当时宗宁就觉得奇怪。
直到后来认清了一切真相,重返那个村落,宗宁才明白过来,当初冉遗那笑容之下掩盖着的是什么——大概当时,冉遗已经快要忍不住杀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