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给反派当皇后+番外(3)
幼时兄长给她读志怪话本,说老妖山怪有魂魄离体的大本事,魂魄流连体外,穿墙隐身,可任意飘荡而不被常人所察。躯壳陷入沉睡,魂归才会苏醒。凡人身死魂消,心有执念则魂魄飘荡,不能转世投胎。
依照话本的说法,她现在应当是死了。
这个认知足够让人不快。
她沈明仪生来尊贵,顺风顺水长到十五岁,兄长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摄政王,未婚夫是大周朝的天子,背景显赫,结果却悄无声息的死在了自己的及笈礼上。
豆蔻年华夭折,徒惹兄长担忧,这一死真是窝囊至极!
这个鬼当的也好不窝囊。
沈明仪小声呼痛,挣扎着站起来。战场上近身搏斗,到处都是冲锋厮杀的士兵,沈明仪正处在战场中央,来来往往的士兵从她透明的身躯间穿梭奔跑,每穿过一个人,身体就像被撕碎重组,每一寸灵魂都叫嚣着疼痛。
沈明仪咬着牙,身形佝偻,不甚灵巧的躲避来人。
话本不是说魂魄没有痛感吗,她清醒不过一盏茶的时间,结果历经的痛楚比十五年来都多。
垃圾话本,蒙人心智!
明明没有冲锋陷阵,可一场交战下来,沈明仪觉得自己要比亲身杀敌的士兵还要劳累。
军队如退潮般涌回军营。
交战地残留着尚未干涸的大片血迹,残肢断剑零星可见,触目惊心。
沈明仪剧痛之下,再次陷入昏迷。
与此同时,盛京摄政王府。
庭芳院灯火通明,御医一个接一个掀帘而入,聚在内间交头接耳。
沈明玦拢在袖间的手握成拳头,张望片刻后对着同样忧虑的皇帝道,“夜色已深,陛下明晨还要上朝,实在不宜在此久留。”
“安安未醒,朕实难安。”皇帝紧紧盯着内间,小声哀求,“朕想留着这里等安安醒过来,爱卿不要赶朕走。”
沈明玦直谏:“臣妹一时片刻醒不来,陛下留在这里也无济于事,还是尽早回宫,以免耽误国事。”劝诫之后,沈明玦又保证道,“臣亲自守在这里,安安一醒,立刻派人通知陛下。”
皇帝转头和他无声对峙,沈明玦微垂着眼,态度恭谨,可语气坚持,毫无转圜的余地。
稍顷,皇帝终是落败,苦笑道:“……罢了,朕总归拗不过你。”他不情不愿地站起来,对着里间一步三回头,不放心的叮嘱,“宫里的御医随时在庭芳院待命,有需要的珍贵药材尽管去宫里拿,安安一有消息,爱卿定要记得通知朕。”
沈明玦痛快应下。
对摄政王府的下人来说,这注定是一个不能安枕的夜晚。
沈明玦等到后半夜,御医依旧没有诊断出结果,他不催不问,沉默着靠在圈椅中,面色平静。
可谁都知道,这是暴风雨肆虐的前兆,没人敢懈怠。
小姐昏倒时摄政王阴沉的脸色还历历在目,近身伺候的映月、照水被拘走审问至今未归,小姐一日未醒,审判的铡刀就一日在头顶高悬,谁也不得安生。
夜里下了一场春雨,淅淅沥沥的雨串子从廊檐落下。季春时节,天气尚未回暖,一场夜雨过后,清晨的温度低的骇人。
彻夜未眠的御医从内间鱼贯而出,精神颓丧,面色惨白:“回禀摄政王,沈小姐脉象如常,此症状委实离奇。臣等寡闻,未能堪破……”
沈明玦撩起眼皮:“这就是你们诊了一夜的结果?”他吐字极慢,语气极轻。
仿佛有无形的威压兜头罩下,御医双膝一软,接连滑跪在地上。
“臣等无能……”御医们颤着声音告罪,身子像筛糠一样抖。不知是吓的,还是冷的。
“这些开脱的话本王一句也不想听,太医院拿俸禄养着你们就是让你们一碰到疑难杂症就说‘我不行’、‘我不会’的?”沈明玦一眼扫过去,眉眼冷凝,朝外喊了声,“禄叔。”
管家应声进屋。
沈明玦:“给几位御医安排住处,吩咐膳房好吃好喝供应着,务必要让御医衣食无忧,全心全意为小姐诊治。”
御医立时读懂了他的言外之意:沈明仪什么时候苏醒,他们什么时候可以离府。
朝中官员擅自扣留御医,于法不合。但若这人是曾经治国摄政的沈明玦、是以一己之力操控皇位更迭的沈明玦,即便是御史台也不会没眼色到惹上怒气正旺的雄狮。
遑论渺小如蝼蚁的御医?
沈明仪昏迷未醒,皇帝念摄政王忧妹心切,特意免其早朝奔波之劳。这正中沈明玦下怀,上朝与否,并不妨碍他第一时间掌握朝中动向。
从庭芳院出来,沈明玦直奔书房,心腹已经侯在门口,神色肃穆。
沈明玦带他进书房:“今早议的什么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