嫁权臣(7)
等打发走两人,皇帝愤怒地一拍桌子,粗声道:“顽固不化,当真是顽固不化!”
皇后温柔小意地劝他,说元嘉还小,不必同她一般见识。
皇帝听完更怒了:“她今年一十有八,别的姑娘家,在她这个年纪已经相夫教子、管理内宅了,她呢?还成天顶撞朕,简直无法无天!”
“元嘉如今刚成婚,时间长了,等她做了母亲,自然就能理解陛下一片苦心。”
把皇帝哄得消了气,皇后才一脸担忧,斟酌着开口:“元嘉如今行走不便,丞相府又不好打理。臣妾想着,若不然派个机灵的宫女过去替元嘉分担一二,也省得她劳心劳力,耽误养伤,”
皇帝断然拒绝。
皇后一副真心为时锦考虑的表情:“可是……”
皇帝神色古怪地看了她一眼,语带警告:“元嘉纵是再骄横,朕的女儿也就只有她一个。不该兴的念头,少动。”
*
顾云深抱着时锦出了宫,却并未同她一起回府。
钦天监昨夜观天象,测出连日暴雨。届时,上京城外不少农田农舍都要遭殃,朝廷必须尽快理出个章程来。
等他从官署中出来,天已近黑。
刚一进府,管家迎上来。
顾云深念着时锦的腿伤,匆匆问:“让你寻的女医,寻到了没?”
顾云深为官多年,甚少在官署时派人回来传话。
这为数不多的要求,管家自然不敢怠慢。
他躬身回:“已经在府里候着了,是上京城中数一数二的正骨高手。”
顾云深颔首,交代几句,疾步往时锦的房间去。
时锦刚梳洗完,房里点着蜡烛,她坐在铜镜前,百无聊赖地看着知蕊给她绞干头发。
主仆俩有一搭没一搭地正聊着。
身后传来推门声。
能如此旁若无人推门进来的,不作他想。
不消片刻,顾云深绕过屏风,来到内室。
时锦半撑着下巴,头也不回,懒洋洋道:“昨夜不是说了这屋归我?怎么,相爷找不到住处,想来同我抢?”
顾云深一阵无奈,道:“你好生住着,我不同你抢。”
时锦勉强给了他一个眼神:“那相爷一副兴师问罪的模样,所为何事?”
“在宫里没来得及细问,”顾云深一顿,视线下移,落在她的腿上,“阿沅,你的腿,到底是怎么回事?”
“不是说的很清楚?”时锦神色隐约不耐,“上山玩儿,一时不察,摔了一跤。”
“笃笃——”
两声谨慎的敲门声过后,管家道,“相爷,人带来了。”
“让她进来。”
时锦耐心梳着发根,似笑非笑道:“好歹是我的屋,相爷倒是说一不二。”
“是女医。”顾云深言简意赅地解释。
时锦分外不虞,眉眼一沉,手里的木梳被掷在桌上,发出不轻不重地一声响。
她冷声道:“让她出去,我不需要看诊。”
“阿沅,你乖一点——”
“我没闹!”时锦扭头看向他,眉眼间都是冷嘲,“我已经十八了,早不是相爷印象里还未及笄的小姑娘。我能看顾好自己,用不着相爷插手。”
像是觉得还不够。
时锦口不择言,净往他心口戳。
“既然三年前相爷就已经不再管我,如今便不要假惺惺来关照我。”时锦言辞尖锐,“你是我什么人啊?”
是她什么人?
三年前,他能对答如流,是养了她十数年的“小叔叔”,理所应当要管教她。
可三年后,他们二人成亲。
亲人不是亲人,夫妻也当得不伦不类。
这一问,倒真让顾云深哑口无言。
这两人在争执。
进来的女医局促地站在屏风后,不敢再踏入一步。
当朝丞相大婚,举城同乐,万人空巷。
女医不是闭目塞听之人,自然也有所耳闻。
传言中,相爷同妻子郎才女貌,多年感情,是少有的恩爱眷侣。
可如今看来,哪有半分传闻中的样子?
夫人盛气凌人,相爷身居高位,哪能容忍如此诘问?
这桩看诊的诊费定然要黄了。
女医心中摇头,正遗憾着,透过影影绰绰的屏风,却看见了不得的一幕。
——顾云深走到她身前,半蹲下去。
他与时锦视线平齐,勉力放柔声音,好言好语道:“阿沅,腿伤并非小事,你总要让我心中有数。”
时锦默不作声地盯着他。
顾云深向来就是最为得天独厚的那一类人。
他相貌极为出挑,剑眉星目,鼻梁高挺,脸部的线条轮廓似刀削斧刻般清晰。
一双凤眼,内勾外翘。面无表情时,衬得人清冷出尘,不怒自威。专注看着人时,却又深邃得摄人心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