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百里路云和月(73)
办公室里的人都被刚才的场景惊呆了。他们没想到金医生竟能犯如此低级的错误!他们更没想到一向温文而雅的叶子青竟能发这么大的脾气!
秦明惠也被叶子青刚才的举动惊呆了。这么多年来,她从未看见他发脾气,他总是那么忧郁而随和。认真地做事,平静地说话,已成了他的风格。可今天他却发这么大的火!她像发现新大陆似的惊喜。但很快这种惊喜就变成了失落和颓丧,因为他的异常激烈的的言辞和举动是因为另外一个女孩子,一个美得让她嫉妒的女孩子。
无边的失落,潮水般淹没了她。
叶子青不知道如何把这个可怕的消息告诉绮瑜。他走到她身边柔声说:“有一个很不好的消息要告诉你。”绮瑜问:“什么?”他看着她的眼睛说:“你的腿骨接错了位。”子兰忙问:“怎么会这样?怎么会这样?那现在该怎么办?”他说:“还能怎么办?打断重接,而且越快越好。”子兰听她大哥这么说,急得几乎要落下泪来。她蹲了下来,握住绮瑜的手说:“绮瑜,怎么会这样?你要挺住。”绮瑜却微笑道:“没事,一切都会过去的。”她反而安慰子兰说:“不用担心,我能挺得住。”
其实,绮瑜的心里又何尝不难过呢?已经长好的骨头重新再接,听着都是一件毛骨悚然的事,更何况她就要去面对?
玉容知道这件事后,不免又伤感了一回,她叹道:“绮瑜这孩子,才二十三岁的年纪,就经历了这么多磨难,真是叫人心疼。”
叶致远说:“人的一生怎能没个七灾八难,但你看这孩子,沉稳又坚定,真是难得。”
玉容说:“这么好的孩子,为什么就不能做我们的儿媳?”
叶致远说:“问你儿子啊。”
玉容说:“可恨的子青。”然后又转向叶致远说:“我怎么会有这样的儿子?”
叶致远笑而不答。
手术前的晚上,叶子青走进绮瑜的房间,他问绮瑜:“明天就要手术,你怕不怕?”
绮瑜说:“有点,不过这次是你为我做,我就不怕。”
子青说:“可这次手术的难度很大,你要承受难以想像的痛苦。”
绮瑜说:“再大的痛苦,我都能承受。”然后她抬头看着子青说:“我相信你,也相信我自己。”
子青笑了笑,握了握她的手,然后轻声说:“今晚好好睡一觉,明天,你的精神状态会更好些。我走了。”
刚走至门边,绮瑜轻唤道:“叶大哥。”子青回过头,问道:“什么?”绮瑜看着他,又叫了声:“叶大哥。”然后,她的泪就流了下来。子青走过去,擦去她的泪,依然柔声说:“怎么哭了?刚才不是还说不害怕吗?”
绮瑜说:“不是,不是因为这个。”
子青说:“那是因为什么?”
绮瑜说:“你,还有你们全家都对我这么好,绮瑜该如何报答你们?”
子青笑道:“说什么傻话呢?为什么要报答?我不是已经认你作妹妹了吗?难道天底下,哥哥对妹妹好,还需要妹妹报答吗?”
绮瑜说:“可我,我还是很不安,那,那三万块钱,我会,会还你的。”绮瑜提到了钱的事。她知道她不该提,但她还是忍不住说了。因为她在感动之余,也感到了受之有愧。听她这么说,叶子青爽朗笑道:“你说这个?我早就忘了。三万块钱而已,不要耿耿于怀。”绮瑜说:“可我受之有愧,我必须要还你。”
他见她说得很认真,连忙很敏感地问:“我这么做,是不是伤害了你?”
绮瑜也连忙说:“没有,你千万别多想。”
他看了看她,然后说:“我对钱的态度,也许有许多人不能理解。钱是什么?只有在你需要它的时候,它才有价值,在你不需要它的时候,它就是一堆花花绿绿的纸而已。”他低下头,仿佛对自己说:“它换不来人的生命。如果它能换回人的生命,我宁愿倾其所有。可是它能换回人的生命吗?它能吗?那天,我想都没想就把钱交到你继母的手上,因为我想,如果那些钱能让你在痛失父亲后,心灵上能得到些许的安慰,那么,那点钱算得了什么?可我没想到,我却伤害了你。”
绮瑜听了这番话后,又是感动,又是后悔,她急切地说:“没有,真的没有。”
他说:“真的?”
她说:“当然是真的。”
他笑了,然后他对她说:“现在你可以安心睡觉了。”绮瑜乖乖地躺了下来,然后他轻轻地走了出去。
那个晚上,她的梦格外地香甜愉快。她梦见自己在一片原野的上空轻盈地飞了起来,直到她飞累了,才又落了下来。这时叶子青含笑走过去,轻轻地把她抱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