权宦为我点朱砂(25)
守门的是皇帝身边贴身伺候的太监,一眼瞧见掀起撩袍走上台阶的慕卿,赶忙迎出来。
“老祖宗夤夜前来,是有要事禀报陛下?”
慕卿匆匆走上台阶,抽空看了一眼迎他的太监。
“陛下歇下了?”
守门太监下颔朝门内微微一递,这个动作很隐蔽,只有慕卿瞧得见。
他道:“陛下今儿招幸了柳婕妤。”
慕卿的脚步慢下来,他看着紧闭的殿门,轻念了一句:“柳婕妤?”
“这位婕妤娘娘风头正盛。”
守门太监极有眼色地接道:“可不是,昨儿陛下还留婕妤夜宿寝宫。”
大宣祖宗规矩,除了中宫娘娘,其他后妃不能夜宿皇帝寝宫,能让皇帝破例,可不是荣宠正盛。
慕卿拂了拂衣袖,回身下阶梯。
“不是顶顶要紧的大事,既然陛下歇下了,明儿起早来报也是一样。”
守门的太监拿过一盏灯笼,走在慕卿前侧弯腰替他照路,低声提醒老祖宗小心台阶,除此之外,旁的话一概也没有。
夜间起的雾慢慢变得浓重起来,随堂点的灯笼照不了太远,只在前方几寸地徘徊,不过这也够了。若是明日不出太阳,再下一场雨的话,这雾怕是散不了。
慕卿没有再出宫,宫中的司礼监自有掌印的住处。在这里,他一向不愿许多人伺候,下面的人明白掌印的习惯,并不会一窝蜂地上来碍眼。
他一个人坐着,解开了大氅,露出里面司礼掌印的蟒服来,暗红的料子,绣着游行盘绕的蟒,白日里看来好好的。夜里头,若是烛火昏暗,就会显得阴鸷狰狞。
慕卿的神色寡淡,独处时,他甚少有情绪,没有了各色各样的人应对,那些或温和或谦卑或狠厉的神情,也一并从他脸上去除了。今儿也是在不安稳,早起便出了吏部尚书贪墨一案。吏部尚书,二品大员,朝堂重臣,皇帝果然震怒,命东厂和大理寺彻查此案。
大理寺虽然都是一群不懂变通的耿直之辈,但在东厂查出的铁证之下,料想也不会说什么二话。
此次贪墨一案若能圆满处置,朝堂之上那些不满东厂的声音也会消减许多。
只是慕卿没想到,到了晚间,竟让他得知公主夜出宫门之事。
他缓缓地捂上心口,即便已经得知扶欢安全回到毓秀宫,再次向来还是会有一种莫大的恐慌,扯得心脏生疼。他的公主,不在他的视线之内,一定一定会受到许多苦楚的。
心口上有什么东西,硌在手心里。是一支玉簪,质地并不算好,但胜在颜色通透,样式新颖。灯火下,仿佛上了一层温润的黄釉。
慕卿一遍一遍抚摸着这支玉簪,只是抚摸的时候,连指尖都是颤抖的,好像那是心心念念多年,终于得到的宝物一样。欲、望得到餍足。
“扶欢。”他极轻极轻地念着这个名字,声音慎重。
扶欢,扶欢,连念着都是嘴角上扬的模样。
慕卿垂下眼,眼睫下方被灯火映出一小片浓重的阴影。
他慢慢地,吻上了那支玉簪。
第13章 投井
今日,明日,后日,都是风平浪静,无波无澜地度过。她上元夜出宫这回事好像真的没有被任何人知晓。唯一不同的是,她身边的福庆,被调到了御马监。
福庆离去时,极为踌躇满志:“没承想撺掇殿下您出宫还能换来这般好事,早知如此,奴才应早早撺掇才好。”
扶欢被他这副讨巧的模样逗得笑了出来,笑完之后,不免还有些担心。毕竟那是人人都想去的地方,权力大,是非多。
福庆的心态比扶欢好上太多:“我是掌印调过去的,那些踩高捧低的人要使心眼之前也得掂量掂量。”
说得也是,慕卿的面子,在大多数时候都很好使。
福庆离开的时候是欢欢喜喜的,扶欢也替他高兴,她是善心的人,总是希望她的毓秀宫里,人人都能高兴,都能找到自己的好去处。御马监离毓秀宫也不是很远,不过就算是远了,她要是想去,也算不得远。如果平日得空,想念福庆了,骑马顺便听他说话,也是一件趣事。
但是说到骑马,她的马技是应该练练了,昨日她已经听说了,今年开春皇帝确实计划来一场春猎,听闻朝堂之上已经议论过这次春猎,大约就定在四月份。
扶欢想着,她要寻个时日,探探皇兄的口风,是否愿意带她一同前去。
寻个什么时日好呢,她思来想去,还是觉得择日不如撞日,要晴晚替她换上那套青花莲纹的襦裙,坐上鸾轿,要往皇帝处去。现在虽已到了春日,但倒春寒起来还是能冻得人厉害,扶欢不敢大意,外罩了雪兔毛的大氅,不让一丝冷风漏进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