反派疯狂迷恋我[无限](427)
他慢慢地说着,将湿漉漉的脸庞贴上来,像一条快要死掉的鱼。
他确实在哭。
姜意眠静默片刻,再次摇头:不。
「你不会这么做的。」她望着他,两双眼睛靠得极近,几乎错觉自己跌进了一片纠缠无形的雾里。
“我会的。” 他柔柔地说,“因为我是怪胎,是垃圾,还喝了很多酒。”
“所以什么事都做得出来。”
随着不由衷的话语所滑落下来的,是一滴晶莹的液体。
戚余臣这人连哭起来也是美的。那双荒芜的眼眸,注视她的每一分每一秒都像一个绵长深情的吻。那便是他所有的东西,一直以来做骨做肉支撑着他活下去的东西。
看着他,姜意眠不得不承认自己在秦衍之面前的表演有多拙劣。
她永远不可能哭得像戚余臣这样的勾人,这样活色生香。他形状好看的唇上沾着些许白沫、她的血,眼尾洇出绯红的泪痕,如肿胀的莓果,整张脸发出诱人的光泽。——她永远不可能拥有这份惊心动魄、徘徊在溃烂边缘的绝色,永远无法在哭里揉进这么多的悲伤绝望。
只因她不爱他。
而他拼了命地拿一切来爱她。
怪胎,垃圾,废物……世人常以此描述他,可这是第一次,他边哭边笑地用它贬低自己。
她定睛细看,骤然发觉他消瘦得很厉害。从回到秦家迄今半个月,他一直、一直、一直在无声地衰弱下去。
原来他根本没有好过。
没有她,他是不可能好的。
姜意眠一次又一次发现这个事实,就一次比一次背上更沉重的负担。
明白吗?她很久以前尽力拉拽过他,救过他。那时他肉眼可见的遍体鳞伤,后来他看上去好了许多。
然那只是碎掉的瓷片勉强拼凑起来的形状,修修补补而成的破壳子,里头始终是崩坏的,腐烂的。他要爱,要关注,否则稍不注意,就会从缝隙里泄出大把大把发黑的粉末。
他是死死粘在你皮肤上的艳丽章鱼,无孔不入的美丽坏虫。
你一时好心或别有目的地捡了一条别人不要的臭狗,你把它洗干净了,喂它食物,亲吻旧疤。你同它讲了好多道理,教它如何离开臭烘烘的垃圾场、如何走进社会上生存。它好乖地点头,你以为接下来就可以放它走,它会自己想办法活下去。结果不是的,不是这样的。
它生来即是没有骨气的缺爱的狗,尝到一点甜头就要喊你做主人。
它会保护你,保护不了就开始伤害自己;
它要粘着你,你赶它走它就把自己糟蹋成一滩可怜的烂肉。
它在你这里哭,背过身又去撕咬别的小狗,自私到不准你把爱分一点点给别人。
而你只有两条路:
嫌恶他,抛弃他,任由他摔下深渊粉身碎骨,与你无关;或继续陪着他,看着他,爱着他,接受一条生命全然维系在你身上的事实。
也许就是最后一次挣脱的机会,你怎么选?
于公于私,姜意眠都没有选择。
不论戚余臣今晚表现出来的情感是真的、假的、醉了、清醒。如果他要的只是这些……亲吻、拥抱、承诺、一份偏爱……这些无伤大雅,又无关痛痒的东西。只要他别故意破坏她的任务,她何必吝啬的攥在手里不肯给他呢?
这么想着,深深夜色里,意眠终于将指搭到肩上,仰头吻住了他。
对方先是一怔,而后眼睑渐渐弯出弧度,水样的眼角折射出破碎的光。
“小太太,您睡了吗?”门外仍然在叫。
“太太已经歇下了。”屋里回来一道陌生的女生,嘶嘶哑哑,听起来并不年轻。
小婷瞪起圆溜溜的眼睛:“你、你是谁呀?”
“我是新来伺候太太的人。”
“你不要进来,让先生也回去,太太睡了。”
“啊?”
苑里什么时候来了新人吗,她怎么不晓得呢?小婷不解地看向先生。
秦衍之静静凝视门扉,过了一会儿,他说:“下雨了,记得给太太盖被。”
有一阵子,里面没有回答。
无人知晓院里最不起眼的八少爷,此时此刻正一面缠着她的小太太索吻,一面模仿女声对他的养父说谎。——不,或许有一个人心知肚明。但只要没人率先说出来,没人想打破虚假的平静,便没有区别。
“好的。”他回。
余下的父亲两个字,含在嘴里,缱绻地喂进她的身体里。
轮椅骨碌碌远去,秦衍之走了。
迷乱放纵的深吻久久得以止歇,姜意眠如溺水中,将将被随之而来的疲惫吞没。
“抱歉,眠眠……”
戚余臣一下一下的啄吻落下来,每个音里卷着无限的依恋。潮气,热气,深深夜色里,脏乱的床上满是缠绕的头发,铺开,流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