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族大佬被对家光明神按头吸血+番外(143)
在郞赢的记忆里,幼时的那段岁月既寂寞又安宁,一如冷淡而温和的母妃。
冷淡,温和,没有怨恨,没有留恋。
当然,也没有爱。
郞赢想,如果有爱,哪怕只存了那么一星半点,母妃也不会在自己被父王派来的人带走的时候,义无反顾又面无表情地,掰开自己那双紧紧、紧紧,用尽所有力气抱住她的那双手。
他并不奢望母妃会为了自己反抗父王,也早就接受了自己会被投入恶魔地牢的命运。但是,都这种时候了,她为什么还是那样一副表情?哪怕能多用慈爱的眼神多看自己一眼,落下一粒不舍的眼泪,他都所愿已足。
徒劳地伸着双手,他在半空中扑打挣扎着,空荡荡的什么都没有。
空荡荡的,心里也是空荡荡的。空荡荡的地牢,空荡荡的黑暗,空荡荡的自己。
在漫无边际的空荡荡里,他不知道度过了多长时间,直到耳畔传来恶魔狱卒撕心裂肺的惨叫,然后“哐啷当”一声巨响,厚重的铁门被轻而易举地踹开——
一团比黑暗更漆黑的浓雾大刀阔步地走了进来。
他知道那是什么,曾不止一次地听恶魔狱卒满怀惊恐地谈起过——
“只见那只吸血鬼,双手持两只发发福蝶冲进了地狱。那是左轰右炸,胳膊来挡剁胳膊,腿来绊剁大腿,直杀得是昏天黑地,血流、成河!”
终究没有等来母妃。他默默地想。等来的却是那只残酷、暴烈又恐怖的吸血鬼,血族的第十三真祖,
这下,自己终于要死了。因为不曾真切幸福地活,所以不会畏惧死亡。
他隔着一层浓重的黑暗,看向自己的双手——
不是手,是毛茸茸的狼爪子。因为血统驳杂,加上长期缺乏魔力补充,导致他一直维持半人半狼的模样。在宫中,这是最令贵人们不齿的丑态,象征低贱与弱小。
用软乎乎的肉垫捂住眼睛,他感觉睫毛里有滚烫酸涩的液体渗出来,但是,不能移开手。移开手的话,两只手又会变得空荡荡,临了快死了,他不想再体会这种没着没落的感觉。
黑雾在他面前停住脚步,然后蹲下.身,说话了。
“呜哇,这里竟然关了个毛茸茸!”
高亢嘹亮的大嗓门儿。
薅了把他支棱在头上的俩大耳朵,黑雾又义愤填膺道:“弧矢这个狗逼,竟然敢这样对待毛茸茸!”
“小朋友,你家住哪儿?”
他摇了摇头。
“那你爸爸妈妈呢?”
他又摇了摇头。
“呀,真可怜了哇。”黑雾侧过头,很认真地想了想,“要不,你就跟我走吧。跟我混,吃香喝辣……那是全都没有。但是,有我一口吃的,就绝不会让你饿着。”
“怎么样,想不想跟我一起狼狈为奸,在异界为非作歹啊?”
说着,黑雾朝他伸出两团黑漆漆的手,很可怕,很狰狞,很丑陋。
他慢慢地毛爪子放上去。
冷得像冰一样,却又充满温度。
双手中一度失去的,终会以另种方式,再度回到身边。
*
“没有关系。”郞赢把夏弥旬的手按到晷面上,“这东西恐怕过不了多久就会自己消失,在此之前能帮到您,也算它物尽其用了一回。”
郞赢把自己的掌心抵上圆盘中心那根指示针的尖端,稍一用力,皮肤就被刺破,鲜血点点滴滴地顺着指示针往下淌,“啪嗒啪嗒”砸在那些复杂奥妙的镌刻纹路上。
一瞬间,那些血滴仿佛有了自我意志,迅速游走蔓延,绘满整片晷面的镌刻纹路。然后,那些朱砂红阴刻般的图案开始放射出微弱的光芒,光芒笼罩着晷面,像一池徐缓波荡的河水,晃得人头晕眼花。
就在这时,指示针投下的那道用于指明时刻的阴影,开始像真的钟表指针那样,一圈圈疯狂逆时针旋转起来。
耳边,似乎能听见“滴答、滴答”的声音,仿佛有只看不见的手在拧动发条,把时间拼命往回拨转。
要回溯的“物”所历经的时间越久远,需要等待时间也就越长。郞赢看着那道阴影旋转个不停,心中不由深深吃惊。虽然知道老大活了很久,但没想到这么久。能承受如此庞大巨量记忆的老大原本的灵魂,远远比他认知中更可怕。
甚至,根本超出了恶之造物的界限。
老大……究竟是什么……?
郞赢心中不由一寒,赶紧驱散这个从未思及的怪念头,把注意力集中到魔力启动上。只见观剧日晷的晷面像烧开的水那样,咕嘟咕嘟沸腾起来,继而向半空中投影出一块方形光斑。
“老大,注意看那里。”郞赢抬手一指,“您想知道的过去都会从那儿显现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