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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阑京华(65)

先前没见到何未的,也都知道谢骛清曾有艘船就是租借给何家航运的,早晓得他们有私交,再见人家小姐没穿大衣在他屋里……心里更坐实了两人关系。

谢骛清的红颜知己多在口口相传里出现,这一位真是难得露面。

她想走都走不得,大家热情得很,借初到北方想多了解当地风土人情的由头,把何未留在会议室。她一人对着众将军倒不局促,从天津的租界聊到各大舞厅,再到保守派们对交谊舞的唇枪舌战,最后说到前清皇帝将要搬入天津的日租界,和日本人打得火热……

聊到后头,何未想探问几句南方战事。

大家要说,被谢骛清以眼神制止了,怕她有更多的担心。她回头,埋怨看谢骛清。

“我和清哥一起读过学堂,”有人适时出声,活跃气氛,“二小姐可想知道他在军校前的事?”说话的人叫孙维先戴着一副眼镜,讲话慢条斯理。

“想知道他是不是一直讨女孩子喜欢?”她以玩笑口吻说。

大家全笑了,有人问她:“清哥有几个名字,二小姐可都晓得?”

何未轻点头。

“谢骛清,谢误卿。他过去可真是误了不少卿卿佳人。”一人揶揄道。

“谢卿淮,谢卿怀。可就算误了卿卿佳人,仍然被人家怀恋至今,念念不忘。”又有一人笑着补充。

她瞥他,已是浮想连连。

谢骛清对这些口下不留情的同僚们实在没办法,手搭上她的肩头:“送你回去?”

谢骛清拿了书桌上的信封,送她出门,将门虚掩上。

门外的兵们有不少曾是两年前就陪着他来过天津的,那晚租界外少将军为何二小姐甘愿摘枪、带伤入虎穴的事大家记忆犹新……大家并不知何未今天本要走,都默认隔壁是何二小姐。是以,大家见谢骛清走出来,都心照不宣地不吭声,目视两人。

“这两天和谈的人都在天津,”他站到她的房间门外,低声叮嘱她,“明日一早你就回去,北京更安全。”

她答应着,低声问:“你明日去哪里?”

“奉天,三日后回来,”他说,“月底到北京。”

那还好。她掩去要分开的失落:“我让人去百花深处,把房子收拾收拾,快过年了,至少大门补个漆。”想让他在北京感受一次过年的喜悦氛围。

“好。”谢骛清把信封递过来,示意她回房再看。

何未目送他回了房间,也进了屋子。她拆了信封,从里边拿出一摞纸,是一页页详细的采购清单。她粗略算总价,便知是卖了那艘客轮的钱。

这笔钱,他一分未留,全部用来购买军需品和药物了。这批军需品发放的级别一路追溯下去,从师一直标注到具体的班。

就像她等不及解释自己捐船的意图,他也在等着见面给自己一个正式答复。

他不会让何家的船白白送,一分一厘都用在了战场上。

谢骛清回房间,会议桌已被收拾干净。短暂的放松后,是彻夜的会议。

林骁知他吃不了那些饭菜,不过为了让二小姐高兴才做的,此刻必然饿着,很快给他端来一碗放了少许盐的清汤面。谢骛清用筷子搅着手工面,把阳台门打开半扇。

外头的天像夜里的海河,黑里透着青,月倒是亮。

***

隔天早上,何未五点便睡醒了,隔着阳台玻璃望隔壁一眼,还能见灯光。

那个时间,天上云雾稀薄,月照的天是青色的。让她想起在南洋进的一个四壁渗水的洞穴,油灯的光照到壁上,也是这种样子,渗着水的青。

想到谢骛清也曾在南洋住过,那段南洋读书的日子对她来说有了不同的感觉。

谢骛清留了一个年轻副官送她。

她临行前改了主意,难得见一次,还是想留在天津等他,至少在同城两人还能打电话。

何未请了何家在天津办事处的负责人过来,一起和账房先生核对年末账目,定下明年的运营细则。两日后,她留了电话号码给副官,到九叔家住去了。

除了二叔,家里只有七姑姑和九叔疼她。她只要有空,就会来天津探望九叔。

天津因发展得早,有着北方最大的出海码头,还有不少租界,汇聚了不少政要名流。既有前清的王公侯爵,失了势的老军阀和要员,也有正得势的大军阀和名门之后。

九叔来的早,分家后得了一个花园洋房,没多久就举家搬了过来。他自幼不能走路,双腿残疾,娶了一妻一妾,全是从烟花地赎身回来的。他平日虽不大出门,但因母亲是何家最有地位的一房,不少人要上赶着结交他,虽无硬拳头,却有名望,朋友多消息多。

“未未啊,你是不是有事想问?”九叔努努嘴,让她给自己点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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