刺青王上(172)
公荀是真不知道怎么捂热心爱的人,他自觉和苏韵熙在一起的时候已经拿出了十足的温柔,连声音都是软的,可是对方却是冰凉的,倒不是那种厌恶、推拒,怎么说,就是特别有礼,特别规矩,说好听了是淡然,其实就是生分,苏韵熙再也不是那个会主动给他煲汤等着他下朝回来喝的人,以前都是苏韵熙发自内心的想为公荀做点什么,如今,公荀想要的全都要自己开口求。
不论公荀怎么对她好,赏了多少首饰,给了多少墨宝,赐了多少华服,甚至让人快马加鞭的送来苏韵熙爱吃的苏昭特产,她也总是淡淡的。公荀知道苏韵熙现在不缺这些东西,可是他也没有别的招法,后来就天天呆在夙盛宫,也不干别的,就如当初苏韵熙受伤,他在宫人房里那样,一起吃饭、一起看书、一起写字,不过那时候公荀看苏韵熙都是偷偷看,现在便是明目张胆,苏韵熙偶尔瞥见,他也不转移目光,什么时候把苏韵熙盯毛了,他才笑笑的继续干手头上的事。
要说苏韵熙没感觉那是不可能的,更何况之前压在心里的仇恨早就说破了,禁锢她的道义散了干净,现在隔在她和公荀中间的是个“死人”。她在宫中时日不多,但她也知道苏王后是公荀不可触碰的软肉,难不成还要她要跟公荀说个明白,自己是个独立又完成的人,不是谁的影子也不是谁的附庸。她又什么资格?非要听公荀告诉她自己的存在是为了填补某个无法在触及的空虚,把自己仅有的一点脸面也剥个干净才算彻底?苏韵熙不想,太难看了。
可是公荀为何这般小心翼?她是能感觉出来的,公荀对她不是王者的霸道,不是男尊女卑的颐指,更不是逗弄养在身边的宠物,而是真的很贴心的对她好。这不是公荀赏赐了什么玩意,给了多少金银,而是那些又小又暖的细节。
苏韵熙有一只玛瑙缀金耳环,那天她拿在手里呆呆的瞧着,公荀进来的时候她也没来得及收,公荀问她,她抬眼便看见公荀那没打算掩饰的恼怒,那是林昭留给她的,公荀知道。苏韵熙无意让公荀误会,便说:“林昭说这是他救我的时候,我身上带的东西。王上不会有那种感觉,我身为何人,缘何此处……我有时候就想,或许我这辈子大概就和这落单的耳环一样,再无完整吧。”
公荀眼神一暗,也不知说些什么,只是一手拿过那耳环看了看,一手搭在苏韵熙头发上,轻轻拍了拍。三天后,公荀带来了一只一模一样的耳环,抬手拉过苏韵熙的腕子,把它放在苏韵熙的掌心,只一句,“有我在,总会完整的。”
苏韵熙突然明白,为什么公荀同林昭一样热烈,她却只对公荀有旖旎的心思,而对林昭却没有半点,原是因为公荀如光明亮温暖,林昭似火炙烤灼烫。
公荀告诉她,有他在,自己就不是浮萍,而林昭却跟她讲:“留公荀身边你早晚有一天会后悔的!”。
苏韵熙再问他,他拧眉瞪视苏韵熙半晌,欲言又止。他怎么说,告诉苏韵熙,当时已经揣测出她的身份,却依然不顾她的安慰把她重新送回宫中,让她再去争斗,再裹泥浆,再行血路!?苏韵熙已经恼了他把她牵扯进多年前的仇恨,现在还要让苏韵熙彻底恶心了自己吗?
不,他还想留着一丝期盼,若是有一天苏韵熙重复清明,会不会记得他的好,再来找他!或者有天他也能像公荀一样,霸道的把苏韵熙留在身边,苏韵熙也不至于厌恶他,所以他什么都不能说。
可在苏韵熙看来,一个是你什么都不知道,没关系有我就好。一个却是我明明什么都知道,却不愿意让你过得明白清透。她对林昭多少是感谢和埋怨参半的。
所以越发的想靠近公荀,甚至有时候也想,公荀身为帝王,总会是后宫众多,这些女人也许都有着相似,后宫中的女人有多少能求来帝王的情有独钟,要的不都是王上略微区别于旁人的关注和宠爱吗?苏韵熙想要“唯你”,是她苛求太多了……
道理明白是一回事,平和的接受且无所波澜的去做却很是艰难。于是在公荀那里就形成了关系反复的感觉。
昨天在御花园看见开得上好的合欢花,亲手摘了几只,放在苏韵熙桌上的白玉瓶里,明显觉得她喜欢,中午公荀说想吃粉蒸肉的时候,她竟笑着应允,可是转天送去绣着海棠花的衣裳人倒不高兴了,公荀同她讲话她也只嗯嗯啊啊的应答,言简意赅。
于是明明应该坐在一起商量军国大事的三个人,夜夜掌灯分析苏韵熙怎么了,今天她为什么高兴,昨天她为什么不爽,明天用什么方法讨好……余子俊都快疯了,成年之后公荀从未像现在这般与他亲近,更没如此目光灼灼的期盼着他出主意,他自己尚且烂七八糟,哪有那么多的脑力给公荀出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