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肝(9)
孟景忱:“……”
此时,何羡的歌声还在继续。
程西惟被她的鬼畜歌声唱得太阳穴直跳,忍不住叫了何羡一声:“羡羡,你的爱情插座都给拔掉了,光掌握遥控器也没用啊。”
何羡:“……程西惟,赶紧把你嘴上的看门狗找回来啊啊!!”
过了会儿,何羡又给程西惟提建议:“西西,过两天我陪你去看车吧,你驾照藏在抽屉那么多年,都长霉了吧?”
程西惟想了想,她现在没有专用司机了,的确该买辆车。
不过,她还是有着新手小司机的担心:“我拿到驾照后就没上过路,有点怕。”
何羡道:“怕什么?刚刚那些傻逼都好好地在路上开!”说着,她话锋一转,啧了一声,“其实你就是几年如一日地围着狗男人转,导致自己的各项生活技能退化了。”
程西惟撇了撇嘴。
何羡说得没错,跟孟景忱在一起那几年,她的确什么都不用操心,每天最大的问题大概就是——孟景忱爱我吗?孟景忱还爱我吗?孟景忱是不是不爱我了?
所以说,人只要一闲着,就容易胡思乱想,没事找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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孟景忱今天亲自接待了一个美国合作商,对方是个美籍华人,热爱中国民乐,尤其是古筝。
于是,孟景忱投其所好,让助理定了两张古筝演奏会的票。只是他没想到,就是那么巧,助理定的是袁斯曼的演奏会。
孟景忱想起袁斯曼就有点讪讪。
当年他跟程西惟谈恋爱,袁斯曼其实是反对的。
用袁斯曼的话说,他孟景忱野心太大,程西惟就是个单纯小女生,别看现在两人好得分都分不开,可以后总有程西惟哭的那天。
后来也果然如此,仔细算算,程西惟跟他在一起,不开心比开心多,哭比笑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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演奏厅内乐声环绕,钢琴的底色搭配古筝的铿锵,一曲《克罗地亚狂想曲》在演奏厅里激昂地回荡。
程西惟坐在第三排。
袁斯曼是古筝界的泰斗人物,她看着袁斯曼在台上表演,每一个动作、每一个表情、每一次呼吸,都融合在音乐里,跟乐声一起传达着情绪。
最后一个长摇指结束,程西惟去后台等袁斯曼,何羡去了洗手间。
跟袁斯曼一起回来的,还有刚才的钢琴伴奏顾之洲。
顾之洲一见到程西惟就盯着她看了两秒,然后若无其事地冲她点点头,转开了目光。
程西惟没在意,上前跟准备卸妆换衣服的袁斯曼打招呼,叫了一声:“袁老师。”
袁斯曼年近五十,至今未婚未育而且保养得宜,从脸上一点都看不出年纪,而且因为长期从事艺术,她的身上又仿佛带着点仙气。
袁斯曼从化妆镜里看着她,默了默才说:“散完心了?”
程西惟点点头。
袁斯曼又说:“还记得有我这个袁老师呢?”
程西惟脸一红,一下子说不出话来了。她三岁开始学古筝,从无数筝童中脱颖而出,六岁那年被古筝泰斗袁斯曼相中,成为袁斯曼的爱徒。
她手长得好,弹古筝也天赋点满满,袁斯曼对她满怀期待,八岁开始就带她参加各项国家级比赛,一路过关斩将,拿下一堆荣誉证书,甚至小小年纪还被资深老师们称作“小袁斯曼”。
当然,学古筝的过程中,程西惟也挨过袁斯曼不少打。可小孩子学乐器,还想有所成,有几个是没挨过打的?
原以为程西惟可以在专业上所向披靡,即使成不了袁斯曼,也能成为袁斯曼第二,谁想到半路上出了个岔子,这个岔子的名字,就叫孟景忱。
程西惟十八岁那年认识孟景忱,然后抛弃一切,一路奔向了她的爱情。
程西惟现在回想起来,也觉得自己有点脑残,学了十五年的古筝,说放弃就放弃了。
袁斯曼卸完妆后,跟程西惟一起在后台坐了下来,两个古筝系的学生给她们送上两瓶水。
袁斯曼一边做着手指操,一边问程西惟:“感情的事解决完了,接下去打算做什么?”
程西惟讪讪地朝袁斯曼笑了笑:“袁老师,你觉得我还有可能再回来弹古筝吗?”
袁斯曼问她:“你多久没摸过琴弦了?”
程西惟:“……”
四年还是五年?
袁斯曼说:“乐器这东西,一天不练自己知道,三天不练周围人知道,一个月不练,全世界都知道。”
程西惟垂下眼,局促地搓着手。
很多时候,人生就是一个个选择题,可她却成功地避开了所有正确选项。
袁斯曼叹了口气:“以你的天赋和努力,如果当年没放弃,现在在台上和我并排弹协奏曲的就该是你。”她顿了顿,有点恨铁不成钢地说,“你让我说你什么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