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堂的裂缝(148)
她那凉凉的眼神,不对,不只是她。似乎自从铃木加悦的风波过后,自从我再度回到医院实习,似乎这里的每一个人都用一种诡异的眼神望着我、凝视着我、打探着我。
每当我回望他们时,他们都会避开,装作不经意的避开。每次对话的时候,他们似乎用词都极其的小心,就算好没有诡异到用上敬语,可是那种小心翼翼的用词似乎在刻意要疏远着他们和我之间的关系。每当我转身离开的时候,眼角总会不经意的瞥见那些在他们眼底瞬间漂浮起的一丝轻蔑的嘲意。
为什么?
“好,我现在就去献血。”我开口的瞬间,那名护士的眼底似乎扬起一抹怀疑般的不可思议。
事隔好久,我再度看到自己的殷红的血液通过透明微凉的塑料管道缓缓的流出体内。我静静的坐在柔软的椅子里,缄默的望着,思绪似乎随着血液点点滴滴的流逝也开始变得飘逸起来。
我又想起了老大,那天为我受伤的老大,躺在冰凉的手术台上,而那天的我和今天一样献着血,时光随着血液一同流逝。
我们,从那一天开始就留着相同的血液,幸福的似乎共享着同一个生命;从那一天开始就注定会相爱,疯狂、漫无止境的相爱。
这种爱,如同游乐园里那高速疾驶的过山车,车轮与轨道摩擦出的炽烈火花,注定悲剧。
我不知道自己究竟献了多少的血,在闲的发慌的时间中,全身冰凉的透心。
久而久之,我似乎听到了生命流逝的声音。
急救室的门几乎是被人撞开的,来者抱着一个小铁箱,喘着气,满头的汗。
“血……血送到了……”他边说边将小铁箱往护士手里一递。
随后的整整一个下午,我都是在无止境的昏昏沉沉的冰凉中度过的。那曾经总是感到灼热的晕眩的阳光今天竟然觉得是如此的温暖,直射心脏的中心地带。
我终于……还是救起了一个人……
手心微凉,溢出一层冷汗。
去食堂的路上,我几乎一手扶着白色的墙,慢慢的行走。
我走的很慢,在经过电梯的拐角处的时候,我窒了窒,因为我听到了院长,还有皓然的声音。
“冷先生你放心,我已经让伯纳诺小姐好好休息,调理调理身体。”
“很好,但今天的事,我不希望还有下次。”
“冷先生你放心,这是第一次也会是最后一次。只是我没想到,伯纳诺小姐居然会主动答应献出如此之多的血液,不愧是贵族家庭培养出的小姐。”
皓然冷冷的一抿唇,眼中四射出的寒流带着一种诡异的阴翳,“我收购这家医院,并不是为了让我的人不停的牺牲自己去救别人。”
“我知道,我保证这次的事绝对不会有下次。”院长歉疚式的鞠了鞠躬,那光洁的额头明显受不了皓然的阴凉胁迫而溢出一层汗意。
皓然走的时候,什么话吝啬的不想开口。
望着那落寞冰凉的背影,我整个人石化般的站在原地。
他们刚才说什么了?收购?收购医院?难道说……这家医院已经由义父掌管?
怎么可能?我总是努力的去自力更生,可最终还是逃脱不了义父的权威……
扶着墙的手渐渐的紧握成一个拳头,我面无表情,而尖锐的指甲却因为紧握拳头而深深的掐人手掌的肉中。
院长终于送走了皓然,他转身的瞬间,对上我那冰凉的眼,微微一愣,随后扬起一抹谄媚般的笑意。
他似乎还想说些什么,而我却默然转身。
我给皓然打了电话,我说我想见他,马上、立刻。
他撒了慌,他说他在开会抽不出身。
我重复的刚才的话,加重了语音,那捏着手机的手微微颤抖,我讨厌这种被□裸欺骗的感觉。
他没有想到我会在医院的大门口等着他的大驾光临。
在他唇边的笑意淡淡扬起的瞬间,我将手机扔了出去。
划出一道完美的弧度,重重的砸在他的脚边,摔倒……电板和外壳分离成一个个独立的个体。
他望着狼狈的手机,好久好久才抬眼看我,带着一种一言不发的静默。
“你什么时候收购这家医院的?”我的声音比阳光还要苍白无力。
半晌,他才缓缓的吐出三个字“前几天”。
“是你的决定,还是义父的决定?”
他转移开视线,慢慢的弯腰,捡起被我摔得狼狈不堪的手机,缓缓道,“我的决定,但是伯纳诺先生也同意的。”
“为什么?”我说着三个字的时候,声音都得特别厉害。
“为了你。”
“荒唐!我不需要你们的保护!”就因为这种保护,所以大家才会用这种异样的眼光看着我、打量着我。就是因为这种保护,所以大家才会在背地里嘲讽着我,蔑视着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