银儿响叮当(10)
踩下去——踩下去——我感觉自己踩着一节藤条,晃悠悠地飘在上面,这是怎么回事?
“你先休息会儿吧。”
那个模糊的身影漂浮在我眼前,轻轻拉拉我的袖子——我可以坐下了吗?
下一秒,什么都看不见了,仿佛进入了永夜,可以安安心心睡上一觉的永夜。
有人摇我身子,有人推我胳膊,有人妄想撑开我的眼皮——我不知道,这是怎么回事!
“咳!咳!”掐着喉咙,喉咙那似有人用刀割过一般,有人抓我胆,把我胆汁都挤出来了,好苦好苦!
“蓝宁智,蓝宁智!”有人唤我,是谁?揉揉眼睛,白色的墙壁,昏暗的灯光,还有——大绿的迷彩。
“怎么就真的晕过去了呢!?”拍我的肩膀,那是迷彩的主人吗?
眼睛逐渐清晰,易涵的声音,易涵的身影都如此清楚,此刻很无力,只记得刚才一直被他拉着训练,只记得我瘫在地上爬不起来,然后就迷迷糊糊睡着了。
渐渐清醒,那感觉好清晰——我是在他眼皮底下晕过去的吗?
他竟狠心到让我晕过去,这就是他灌输的训练方法吗?我好委屈,我好苦,我好恼!易涵,他怎么可以如此欺负我,他怎么可以拿我身体做靶子——他知不知道,身体对我有多重要?
此刻如此清醒,我又怎么会这么容易放过他?四周是苍白的墙壁,光滑地映射着每一寸灯光,温馨之下朦朦胧胧得有些醉人——那是善意的欺骗。
不抱怨,不打闹——还有什么办法比让他愧疚让他心理防线崩溃更有效。
他就这样缄默,静静地坐着,灯光落在他迷彩浮上,点点滴滴交杂着,明快而又低沉。俊脸浮起的笑不那样明朗,淡淡的含着一丝苦涩,好似阳光随时被流云吹乱,无处可遁。
我就安静地垂着头,不说话。我在等,等他说话。易涵——我要你记着,你欠我一个人情。
他不语,我就直愣愣地看着他,眼睛不转溜,他走到哪儿,我眼睛跟到哪儿——我要他浑身不自在。
靠窗户,背对着我,装沉默?我就会没辙?
“易涵,我没事的。”我垂着脑袋不去看他,他不说话不开口,我说总行了吧,“今天没练习好,每次我都没能把一踩在脚下,对不起,我下次一定好好练。”
易涵——你总不会沉默到不领情,不愧疚吧!
“这不是你的错,是我过分了,该说对不起的是我。”他捶了捶窗棂。
窗棂微微晃动,玻璃发出滋滋声。效果很好,有点琼瑶电视剧搭唱的感觉了——蓝宁智,坚持,乘胜追击。
“我从来没责怪过你什么,我还要谢谢你送我来医务室,谢谢你的十滴水。”我恨的要死,什么谢谢他的十滴水呀,现在我喉咙可是难受得要死。
“不必说这些,十滴水的味道一般女孩子都受不了,我也是不得已,你现在好点了吗?”他走到我的床边上,安静地坐下。
“嗯,好多了,现在一点都不难受,我现在呀,很有力气。”说道这儿挥挥拳头,不好,使不上力,假意咳了声,“我真的没事。”
“你不要这样好不好,你看你虚弱成这样还倔强!你不该什么都瞒我,中暑这样严重也不说一声,就连——就连女孩子——那个,我也不知道,我还给你加大训练量。”他懊悔地敲着自己脑袋。
什么那个,天呢?他说这话什么意思,我偷偷瞄了眼裤裆——天,惨了!
再也编不下去了——都是我编的鬼话,把易涵什么真心话实话都套出来了,蓝宁智蓝宁智,你自作聪明,现在吃到苦头了吧!
怎么可以,怎么可以被一个男孩子看见——蓝宁智,你拿块豆腐一头撞死。
我不要再看见他,不要让他再出现在我面前。
“去帮我把槿澈找过来。”我还能说易涵什么,骂他几句有用吗,他一时心急我说漏了嘴,他现在什么都知道,什么都理解,我还有必要再装下去。
“嗯。”望着他的背影消失,我的心里蓦然一阵酸,用力抱住头,告诉自己,不要多想,只要想着——把一踩脚下。
“宁智。“轻轻的呼唤,我抬头便对上了槿澈灿若星空的眸子。
“嗯。”我低声应着,抬不起头看她,刚才和易涵的那一幕,在我脑袋上压了重重一块砖头,我抬不起头来。
“好些了吗,易涵说你在这儿,要我过来呢!”她轻声莺语。
现在千万不要让我听到那个名字,我会抓狂的。刚才槿澈说道,我的头有那么一会会的晃动,接着便是一片狼藉——好难受!
又无法说出口,真有种做错坏事,见不得人一样的感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