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侯爷的垂髫娇(7)
白念知她心系自己,是以今晨出府时,并未提及去庆春院一事。若说了,依照流音爱操心的性子,定会寻好几个侍从紧紧跟着。
可她听沈语安说,侍从一多,逛起花楼来难免束手束脚,一点儿也酣畅。
二人窝在一起合议半晌,最终仍是决定瞒着的流音。
眼下庆春院逛完了,身上的香气加之明日赎买男倌,瞒下柳氏尚且不难,可流音是贴身伺候的侍婢,便是不说,日后也瞒不了多久。
白念眨了眨眼,无从辩驳,她只好拉着流音的手,游说道:“好流音,下回带你一块儿去如何?”
流音险些被她笑意迷惑,就差点头应‘好’。待她替白念拆完钗环,末了才品出小姐的话外音。
“怎还有下回?”
白念黑瀑似的长发一泻而下,盈盈漾漾地晃在腰间,她缓步踱至一只落地的黄花梨木柜前,“咔哒”一声开了广锁,素手掰开锁扣后,又从里面捧出一只十寸大小的木匣。
还未待她开口吩咐,流音便抢先一步问道:“小姐,您取它做甚?”
这只木匣子瞧着不大,里边儿装的却满是惹人艳羡的银钱珠玉。这些值钱玩意虽只是白念身家的一小部分,但在流音看来,也算是笔不小的数目。
“你且将吴管事唤来,我有话要同他说。”
流音愣了一瞬,摸不透她家小姐的心思,可话既吩咐了,她只管照做便是。正巧今日吴管事未出府门,流音去请时,他正一一核对白府的人手数目。听闻府上小姐寻他,他即刻放下手里活,随着流音去了扶安院。
屋内,白念随意从木匣子里取出一枚上好的翡翠扳指,见着吴管事时,爽利地塞到他手里。
吴管事只一眼便猜出其中的意思,他后退一步,摆手推拒道:“小姐有事只管吩咐,这扳指,我是断不能收的。”
他来白府也有些年限,白行水之所以将阖府上下的事项交付他打理,便是瞧中他忠心无二、脚踏实地的品性。
白念瞥了一眼未送出去的扳指,垂眸浅笑了一下:“吴管事,这几日府里可是在采办人手?”
管事的点头应是。
“我今日出府时,正巧瞧见一落魄男子,彼时心里一软,便擅自将人买下了。”
闻言,吴管事微不可查地松了一口气,他当是甚么难办的事,需得小姐这般打点他。
“不过是买个侍从罢了,此人姓甚名谁,原住何处,小姐只管将这些信息交付于我,待我摸清此人家境,便教领他进府分配差事。”
怕甚么便来甚么。
白念知晓吴管事谨慎的行事作风,是以最怕此举。若那男子是寻常人家也便算了,偏她今日赎买进府的,原是庆春院的男倌。
白家虽只是商户,不是甚么官宦人家,可她那阿娘最是注重门第规矩,府里上下伺候人的奴才婢女,无一不是家底清白的。
见她不说话,吴管事有些摸不着头脑,他躬了躬身子,不明所以地问道:“小姐怎么了?”
白念支吾了半天,试探性地问道:“若是打庆春院出来的?”
吴管事大骇,听了‘庆春院’三字约莫知了大概,他左右瞥了两眼,见周遭没甚么生人,才压低声音问道:“小姐,您一清白之身,怎逛了那样的地方。可有被人欺着?”
白念飞快地晃了晃脑袋:“没有旁的事。我瞧他着实可惜,正巧府里缺少人手,这才一时口快将人买下了。”
说话时,她刻意隐去男倌惊艳的相貌。
吴管事一只手僵在空中本打算说些甚么,对上白念水灵灵的眸子后,无奈地叹了口气。
白念两眼弯弯,心情极佳。她原以为照着吴管事不懂变通的性子,需得费好些口舌才能将人说服。
谁成想,他竟是个好说话的。
翌日清晨,白念早早起身,她今日身着一身青绿色的衫裙,衫裙样式简单,瞧着已是去岁的旧衣。
“玉华阁的新制的衣裳都已送至院里,小姐怎偏挑了身去岁的旧式样。”流音替她绾着发髻,铜镜中的白念明眸皓齿,她的一颦一笑便是姑娘家碰见,也会不可避免地多瞧几眼。
白念拣了几支发钗,比对之下挑了支最为素雅:“今日是去赎人了,不好过于招摇。”
流音笑出了声,她家小姐肤白貌美,这浑然天成的样貌,不是换身衣裳便能遮掩的:“小姐天然生得好看,如何遮得住。”
白念权当她是打趣自己,戴上最后一支发钗后,提着裙摆出了府门。
今日的七弯街热闹极了,天气回暖,沿街叫卖的摊贩顿时提上了力,嗓子一开,周遭相邻的街坊皆能听见悠长的吆喝。马车的轱辘声渐渐在街巷响起,白念挑帘向外望去,春日暖阳,和煦地撒在飞檐牌匾上,整座永宁城亮晃晃的,好似抹了还未干涸的新漆。